诗旅株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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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杜甫行至空灵岸,为此美景所感,遂作《次空灵岸》

    胡栋华

    中国先民“情动于中而行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形成了延绵数千年碧波荡漾、浪花飞溅的诗歌长河。古人云:“使穷贱易安,幽居靡闷,莫尚于诗矣” 西哲说:“写诗是最清白无邪的事业。”故一地之诗歌兴,则一地之精神旺。诗歌不灭,则人文不萎。

    “挥毫当得江山助,不到潇湘岂有诗?”千百年来,云水苍苍的株洲大地,孕育了浓郁厚重的历史文化,培育了灿若星月的才俊志士,吸引着各方文人雅士来此游历,发思古之情,兴革新之志,叹民生之艰,畅知遇之欢,观风物之盛,惊山水之奇,或诗,或歌,或词,或赋,或联,留下诸多珍珠般的文字、锦缎似的篇章,沁人肺腑,涤人胸膛,引人遐思。

    诗歌之河,有两条支流,一曰“劳者之歌”,一为“文人之吟”。庆幸的是,这两股清泉,都曾在株洲之地泛起过粼粼波光。

    “千里顾盼间,胜感无与俪。”清代诗人袁景辂所深情赞叹的这片土地,因为安寝着中华民族的始祖,而让我们倍增依依之情;因为承接下中华文明最原初的烟火,而涵育着最质朴的歌声。从淹没于时间长河的《制万物》《燕花歌》《耕牛歌》等古歌,《打夯号子》《铁匠歌》《漆匠歌》《瓷工歌》等劳动之声,《十杯酒》《和气歌》《五更劝夫》等生活的吟唱,到至今仍缠绵于炎陵山间的2000多首客家山歌,氤氲着醇厚的泥土芬芳,传衍着强韧的生命脉络,至醴陵《思情鬼歌》,为其高峰:

    (女)我哩满哥哥鬼(呃)(男)(呵呀)

    (女)昨日搭个信(哪),害得你哩妹妹(那呀哎子哟呵)眼望穿(哪),你只鬼(也),

    (男)(哎呀)我哩妹妹鬼(呃),(女)(呵呀)

    (男)莫挂心(哪),咯只几日(叽)(那呀哎子哟呵)有事情(哪)。你只鬼(也)。

    ……

    陶渊明说:“临清流而赋诗”。中国历史上两位最伟大的诗人屈原和杜甫先后徜徉于株洲大地,行吟于湘江之上,无疑是株洲文化史上最著名的事件。屈原,这位从王国的巅峰跌落下来的改革家,从权利的中心被排挤出来的君子,没有悲愤地逃往他国去追求个人的腾达,而是孤苦地流连于湘楚故地,演绎着忠贞的绝唱。流放湖南18年,足迹西至怀化,南及永州,在其溯湘江而上,“往乎南嶷”的路途上,也曾踯躅于株洲,其五女逝于湘江边的霞湾。这片山水,也便化作脉脉情愫,流淌于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诗篇里了。

    唐大历年间,杜甫,中国诗歌的另一座高峰,在同样的国事飘摇的日子里,于生命的最后时光中,老病孤舟,凌波而来,见“峭壁临江,峻石嶙峋,古寺凌空,美不胜收”,首赋《次空灵岸》,有“空灵霞石峻,枫栝隐奔峭”之奇思,再吟《宿凿石浦》,有“穷途多俊异,乱世少恩惠”之忧叹,继而《早行》《过津口》《解忧》《宿花石戍》《早发》《次晚洲》《遣遇》,共九抒其怀。《遣遇》一诗,是那个动乱时代的悲情素描:

    磬折辞主人,开帆驾洪涛。

    春水满南国,朱崖云日高。

    舟子废寝食,飘风争所操。

    我行匪利涉,谢尔从者劳。

    石间采蕨女,鬻菜输官曹。

    丈夫死百役,暮返空村号。

    闻见事略同,刻剥及锥刀。

    贵人岂不仁,视汝如莠蒿。

    索钱多门户,丧乱纷嗷嗷。

    奈何黠吏徒,渔夺成逋逃。

    自喜遂生理,花时甘缊袍。

    诗人晚年的代表作,诞生于株洲,乃株洲之幸。但百姓家破人亡、村落十室九空的悲凉现实,也发生在唐末的株洲,又何尝不是株洲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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