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山先生与 攸县名刹的佛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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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郭亮

    洣水东浮岳阜西,鱼书遥问武陵溪。

    千峰旧访孤轮月,双脚难拼一寸泥。

    大誓余生闻虎啸,衰年残梦弄驴蹄。

    东山只履归何日,草软烟柔一杖藜。

    清康熙二十四年(公元1685年),时任攸县宝宁寺住持的释智韬禅师收到老朋友王夫之(字而农,号姜斋、又号夕堂,晚年隐居衡阳石船山,著书立传,自署船山病叟、南岳遗民,学者遂称之为船山先生)托人从衡阳送过来的信,随信附来的还有七律一首,略述自身近况,以及急于渴慕见面叙旧的情感。

    地处攸县黄丰桥镇乌井村的宝宁寺,始创于唐天宝10年(公元751年),是湖南开创最早的佛教禅院之一,佛教界向有“北有少林,南有宝宁”的说法。时任宝宁寺住持的释智韬,字舌剑,一字万峰,衡阳人,俗姓刘,幼年披缁,十七岁圆具,二十五岁参学于南昌百丈石涧泐大师,得印可咐嘱,为曹洞正宗第三十世。曾退隐梅峰隐居四年,想到“只是自利而不利人,终非祖师心”,开法席于龙溪寺,弘法于衡阳东山。

    康熙四年(公元1664年)三月初三,攸县僧俗人等联名上书,恭请释智韬前来攸县任宝宁寺住持。其时的宝宁寺,因连年战乱,早已破败不堪,释智韬任住持后,猛力更旧购新,历时十年,建成21座殿宇,修复了长髭、石室墓塔,并广收弟子,弘扬佛法,使宝宁寺成为曹洞宗后期兴盛之地。

    当然,释智韬住持宝宁寺期间,最大的功绩还是主持修撰了《宝宁寺志》,并邀请著名思想家王船山撰写序言,成为佛教思想史上一桩难得的佳事。

    现有典籍无从稽考释智韬与王夫之的交情始于何时,唯有一点可确认的是,二人都是衡阳老乡。

    青年王夫之曾积极投身反清大业之中,兵败后隐居石船山,以著述名世,清廷地方官员曾慕名而来拜访,想赠送些吃穿用品,但都被他拒绝,还自撰对联一副以回:清风有意难留我,明月无心自照人——意思是我是明朝遗民,自然不会接受你清廷的施舍……

    但是,当释智韬邀请王夫之替《宝宁寺志》撰写序言时,王夫之却一口应承了下来——要知道,主持修撰《宝宁寺志》虽是智韬大师发起的,但主其事者却是攸县父母官,当时的攸县县令余三奇——可见二人交情匪浅。

    不特如此,除了撰写序言之外,王夫之还亲临攸县,参与寺志的纂修校阅工作,校阅厘定寺志卷二《语录》和《像赞》。今寺志金汤姓氏名单中题:“王夫之而农,衡阳人,孝廉”,卷二卷端署:“衡阳王夫之夕堂父同阅”,便是明证。

    回头再说王夫之的这篇《宝宁寺志叙》,全文虽仅541字,却对禅宗由两系发展为“五叶”的历史原因做了精辟的论证,并肯定了宝宁寺在禅宗史的地位,成为佛教史上的重要文献资料。

    释智韬来攸县后,曾三次回衡阳,写下《三过东山吟三复》的诗文,因不见王夫之而“迟回侧尔”,称其“无愁人不知愁耳”。王夫之见诗后,在《万峰和尚三复吟题词》中说,“老汉以我为无愁人也乎?无愁者而后可与语愁,吾将于禅师游于溟滓之郊而得之矣!”表达了双方生死之交的感情。

    文前之诗亦有同样的情感蕴藉其中,智韬大师接信后立即回信给王夫之,强烈要求会面叙旧,并在信中近似疯狂地提出“不愿成佛,愿见船山”的渴求。然而,造化弄人,没等到王夫之前来叙旧,在此信寄出后的第二年,智韬大师便唱着“月满乾坤水满溪,我唱还乡曲曲西,果然枝头蒂自落,永不人间借岩栖”的《临终偈》而圆寂。王夫之深以为憾,做五律一首以为悼念:

    大笑随吾党,孤游有岁年。

    从来愁虎啸,几欲试龙渊。

    别路琴心回,他生锦李传。

    瞿塘烟棹在,洣水接湘川。

    洣水接湘川,王夫之在悼诗中的结语不幸而言中,康熙三十年(公元1691年),王夫之亦因病而逝,与智韬禅师同游“溟滓之郊”,共语“无愁”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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