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洁
大年初四的晚上,阴冷又潮湿,但吉首乾州古城内张灯结彩,人气满满,很是热闹。我按欧阳发的地址前往,穿过一片荷塘后,找到聚会的目的地——“半亩方塘”茶室。
我走进去时,据说欧阳和俊也刚到,她们烤火聊着天,见我来了,便开起玩笑:“出门洗头了?”“当然,来见你们得把自己整得清爽点……”我打趣道。
那日下午,我才和欧阳通了视频电话。当时,她正陪女儿弹琴,见我头顶“鸡窝”,便半嘲笑半提醒地说:“头发又油了,出来见人记得洗头……”
高中同寝室的同学,大约是彼此最了解的人。每个人的个性、习惯、喜好……甚至是头发、皮肤的质地,相互都那么清楚。
过一会儿,君也到了。和君一别竟已20多年,但眼前的人丝毫不觉陌生,还是记忆里那双熟悉的眼睛——覆盖着好多层眼皮的又大又圆的眼睛……一聊才知,这些年,她从上海交大本科一路读到博士,然后又勇敢地从体制内跳到体制外打拼。
最后到的是婷。准确来说,她人未到,笑声已到,很有王熙凤出场的样子。她是我们学生时代暗恋者、追求者众多的电眼美女,总是松弛又自信的样子,到哪里都是主角。显然,我们都在等她,有了她,我们的聚会会更热闹。
我们围坐在一起,烤些糍粑和橘子,喝茶闲聊。
大家聊孩子。都是中年的老母亲,孩子们有的进入了青春期,有的还是小学生,在这个教育内卷的时代,我们聊孩子们的学习、成长和身心发育,也聊自己作为母亲承受的挑战和压力。虽然都是女人,但孩子有儿有女。生女儿的,仿佛是自己又过了一次童年。当年早恋的妈,希望女儿少留心打扮,多关注学习。生儿子的,仿佛经历了另一种人生,男孩的喜好、男孩的心智晚熟、男孩的生理变化让我们感慨万千。
聊工作。人生这个时期的工作自然是繁重的。我们中,有人当警察,有人当记者,有人在党委工作,有人在国企担任管理干部,还有人是私企创业者。我们分享着自己职业或是工作岗位近年的发展和变化,有人事业处于高峰,有人事业日趋平稳,有人事业走入瓶颈……那些得失成败,在人生不惑的年纪,被我们平静地讲述着。
还一定会聊从前。旧时人相见,话题是绕不开过去的。我们聊记忆里的旧人、旧事。我很喜欢李叔同的《送别》,但又害怕听。因为每次听这首歌,总是那么感伤。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那么多的同学,见上一面的永远只有几个人。
我于是和君一起给在长沙的蓉打视频电话。那时那刻的蓉正看完病人,在办公室整理病历。株洲长沙距离很近,但2007年我结婚后,我们的第二次相聚竟然是在去年。医生很忙,中年人很累。我们还聊到同是医生、在北京工作的学霸鹂。我们父母同在一个单位,从小一起长大,但她去北京上大学后,我们便很难见面了。有一年我去北京,和她见过一面,后来就只能在微信上联系了……
时间走得好快,马上就要凌晨12点了。拖家带口的我们不得不说再见,也相约明年再见。只是,明年过年我家老大就要中考了,我们有时间回去吗?同学们又有哪些人能回家相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