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肠香

彭 垚

立冬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家家户户忙着做腊肠，年味儿也越来越浓。朋友见面，招呼第一句：“你哪天去做腊肠？”在偌大的城市里，这样的问候让我感到无比亲切。于是微笑着随口道一句：“你说哪天，我跟你一块儿去做腊肠！”一句句有关腊肠的话语，让钢筋水泥铸就的冰冷城市有了异样的温暖。

我其实是非常认真回答的，毕竟我也想吃腊肠了，这是漂泊他乡难得的年味儿！谁知，当天晚上，朋友便联系了卖土猪肉的店家，替我做主预留了五公斤前腿肉。第二天一早，朋友又早早去等着新鲜的大肥猪开膛破肚。我向来是见不得杀生的，小时候见过杀年猪的场景，猪嚎叫，我痛哭，猪挣扎，我也挣扎，一群人杀猪，一群人拦我，那场面，可谓是人畜共鸣啊！

待朋友称了猪肉，再手工一片片切了装进袋里，我才姗姗来迟跟着一起再去另一个菜市场做腊肠。朋友激情满满：“老板，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各做各的，我的三分之一做广味，三分之一做五香麻辣味，三分之一做……”我不太能分得清这些都是猪肉做的一节节腊肠如何区别，但为了不被人笑话，于是赶紧补充道：“我的也一样！”

老板说：“你们的肉太肥了，做不了腊肠！”朋友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因为在我和她看来，她是那么有经验。老板说：“这样装出来的腊肠吃下去满口是油，吃不得！”就在朋友愣神的间隙，我立马圆场：“没关系，我们再买点瘦肉加进去就可以了。”老板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个过程实在是曲折，我们加了第一次瘦肉后，袋子里的肉片还是一片白生生。再加第二次，我们觉得很满意了，可装腊肠的老板还是说不行。就连后面排队的客人也看不下去了，人群窃窃私语，有人建议我们再加瘦肉，有人建议我们把肥肉挑一些出来……最后，在连续加了四次瘦肉，又捡出来一两斤肥肉出来后，我们终于又排进了做腊肠的队伍里。

轮到我们了，做事的员工看着满满一大锅肉片肉丝，无比欢喜地说道：“家里人多？做这么多？”我们无奈地笑了笑。称了重量，按比例放入调料，几招龙腾虎跃似地翻腾，工作人员把搅拌好的肉放进一个大大的铁漏斗里，电源一打开，突突突的声音响起，有几分欢腾，也有几分热闹。工作人员默契地和机器配合，一根长长的肉条从机器里源源不断地吐出来，越吐越长，第二道工序的工作人员马不停蹄地按照一定长度从中间扎上线，一节节胖嘟嘟的腊肠就诞生了。腊肠还在无限变长，我们的担心也在越变越长——明明说好做一点腊肠，可腊肠越做越多，怎么搬回家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把腊肠搬回了家里。看着眼前摆了一大片的腊肠，阵阵扑鼻的香味儿弥漫在屋里，这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丰收”的喜悦。想想小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看着谁家有这么多的腊肠，那可是实打实的大富大贵人家！生活拮据的我们不就日日期待着这样的大富大贵吗？看来现如今是实现这富贵梦了！我开开心心地把腊肠往窗户边上一挂，远看像极了一串串风铃，微风从窗外吹进来，我的“风铃”腊香味儿四溢，奏响了过年的心情。我心里突然升腾起一片欢喜，给大哥家四节，给二姐家四节，给秀吉家四节，给国辉家四节……我的腊肠好像不够分呀！

刚忙完手里的活，朋友打来电话：“我的腊肠挂好了，这下亲戚朋友都有送的了……”挂了电话，我幻想着敲开一道道防盗门送腊肠的温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