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和骐
在王仙社中读初中时,曾听到一个高年级的小姐姐对她的同学说:高中我就去醴陵五中读,那里的校园很漂亮,像花园。
一年后的我也去了醴陵五中读高中,五中确实像花园。
(一)
醴陵五中的前身是民国时期河清乡(现白兔潭镇)中心国民学校。远在上世纪20年代,陈明仁、邓文仪等人曾在此求学。后来,陈明仁出任校务董事会董事长,曾与河清乡绅名流陈盛芳等捐资扩建校舍,校舍严格按中国传统院落布局修建,一花一草、一砖一木、一墙一角都极为讲究,充满中国传统园林的古朴典雅之气。
深秋,菊花盛开的季节。
习惯看路边、山岭中野菊花恣意生长的五中学子们,走过立在操场西南面“是统帅,是灵魂”的照壁,穿过校门,猛然间自豪地看到了办公楼前圆形的池塘周边摆满了花色各异,色彩纷呈的各种盆栽菊花,花朵壮硕、争奇斗艳。
紧挨着办公楼西面的是一排法国梧桐,笔直高大,一株比一株挺拔俊秀,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枝在平整的沙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一幅水墨画。
池塘的西北角和西南角各有两株如巨伞般翠绿的石榴树,青涩的学子望着火红的果,想象着果的甜蜜与酸涩。圆形池塘的周围很合时宜地栽种着青桐、罗汉松、柑橘、桂花、木芙蓉、栀子花……青春萌动的学子们欢快地在树木间穿行,留下一串串清脆明朗的笑声。
那里,春有花、夏有荫、秋有果、冬有雪。
那里,有河、有沙洲、有抽水机房、有水渠,月照栀花雪,春来兰草香。
那是驻扎在我记忆深处上世纪70年代的醴陵五中。
(二)
80年代的醴陵五中,大门朝西。但正式进入大门前,先要穿过一个用围墙围成的操场和一个同样朝西、起着门框作用的围墙开口。北面的围墙外就是用青石板铺就的白兔潭老街,围墙中间位置的下街,是77届考上中南矿冶学院(中南大学前身)的刘代志学长家,走过他家门口的五中学子,无不露出羡慕的眼神。
操场没有标准的跑道,或者说根本没有跑道,沿着外圈跑一圈估计也就200多米,但那会对一个14岁的少年来说,那个操场真的好大。
穿过操场,来到真正的带传达室的校门,校门简洁中透着古朴、厚重中透着大气。校门是用繁体字写的“醴陵县第五中学”七个大字。那是父亲的笔墨,每次经过,我都会暗自骄傲。
跨过大门和传达室,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霸气的大型照壁,外形像一本立着的中间翻开的书,“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字迹遒劲有力、飘洒俊逸。这是五中校园的魂,也是五中学子心中的圣地。
向左或者向右都可以来到五中校园的中心——中央花园。完美的对称布局,古朴典雅,大气灵动。最东头是五中的主体建筑,依澄潭江而建的两层大楼,骑楼式结构装有木制栏杆,兼具教室与行政办公之用。南北两边是白墙黛瓦的两排一层教学楼,每排都是三间南北通透的大教室、教室中间夹着两间教师办公室,门均开向中央花园。
教学楼一排门朝南、窗朝北,另一排门朝北、窗朝南,相距约80米。教学楼虽不高,但晚自习时,室外月光溶溶,室内灯灿窗明。老师们不时在教室里走动,辅导同学们的功课。同学们则安静地看书、做作业,偶尔抬头看看窗外的明月,让自己的思绪驰骋,幻想着自己能考上哪所大学。偶尔有几个“究螺风”(喻指坐不住的好动学生)则时不时要起身上厕所,走过座位中间的过道时,还不忘顺手在伏案认真学习的同学肩膀上轻拍两下。
这里还有一方园林,其中植有高大的青桐、法国梧桐,笔直的棕榈,香气四溢的柑橘花、桂花……芳草萋萋、生机盎然。“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坐在两边教室里读书的我们,清风弄影、绿荫当窗。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醴陵五中抽水机水渠的南面还有栋古朴的带舞台的大礼堂,大礼堂西头的空地上植有两棵根深叶茂的银桂。姊妹俩花叶扶疏,清朗俊秀。每到农历八月,银色的小花开得淋漓尽致,高雅的香,浓而不烈、清而不淡,馥郁的芬芳沁人心脾。听说上世纪70年代因为它的芬芳,有人担心学子会染上“资产阶级的花香”而丧失无产阶级的革命斗志,差点被砍伐。好在理智的醴陵五中师生们,觉得它口吐芬芳是大自然的馈赠,也是过年打“冻米糕”时甜蜜的留存。她们侥幸存活下来了……
身在异乡工作近40年的我,作为醴陵五中子弟,从6岁起就熟悉那里的角角落落。时光荏苒,岁月蹉跎,但醴陵五中常常是我的入梦之所。那些美好的往事,引出绵邈遐思,给我前行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