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深处,茶香盈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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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任蓉华

    作为世界茶树的核心原产地,云南是当之无愧的古茶树王国,而正因有了云南古茶树的“根脉”,才造就了茶叶在全球范围内的“郁郁葱葱”。诗人、散文家雷平阳在其非虚构作品集《茶山》中,用脚步丈量一座座宛若世外桃源的茶山,展开对易武、倚邦、习崆、布朗、南糯、曼糯和大雪山等云南古茶山的探访记录与文化论证,以诗意灵动的笔触、朴实素净的语言,呈现出普洱茶的精神档案、茶文化生态学的本色以及神秘而古老的茶山画卷。

    踏足茶山20多年,雷平阳集文学创作与茶文化生态学研究于一身。在《大雪山上的茶祖》里,他随着队伍一直往密林深处走,通向科考委员会命名的1号、2号、3号、4号野生古茶树,“涧中过来一缕清风,只想吹动一张绿叶,茶祖手上所有的绿叶都微微动了起来。”是谁驯化了它们?是在哪一座山上驯化的?也许真的是炎帝神农?一个诗人的猜谜——多少有些显得荒诞,尤其是在科学面前。所以,在离开“茶祖”,向着海拔2700米的方向攀登时,他发誓要把来自科学的论断和自己满脑子的疑问一并清理干净。抚摸着古茶树,作者一遍遍仰视、体察、思索,自然的文化生态与幻想梦境的思绪相融,交织成一个个真实而又不乏深意的片段。

    该书既具有茶文化研究的严谨性,又饱含田野考察的丰富细节,描写了诸多常被忽视的事物,譬如向导、茶人、村寨等。在《倚邦、易武记》里,作者不由感慨:“与茶树的消失相比,人和寨子的消失更令人捶胸顿足。如果说习崆老寨的消失,尚有搬迁之因,那么,架布老寨的消失,则是因为发生在道光年间或民国初年的‘大瘟’……铁木也已被雨水一再地剥洗,像我在新疆沙漠上看见的那些胡杨木的骨头。”作者关注人与茶的命运以及一个地方的岁月变迁,将历史和现实糅合起来,呈现出对茶山和茶文化生动而深刻的立体叙述。

    而在《巨石上的曼糯山》一文中,作者则深情地写道:“其风云际会的画卷之上,那明灭不休的人影,无论是走夷方的、戍边的,还是逃亡的、贩茶的、原生的,他们的身上无一不携带着茶叶,无一不飘荡着茶香。”在作者看来,诗词与文人的骨头筑堂,古树茶与布朗人的神魂建坊,这本无品质参差,在不同的甚至是两个平行的空间之内,它们分别成为各自的峰巅。

    寻踪茶马古道,方能读懂茶文化史。在《布朗山记》里,作者非常赞同美国汉学家艾梅霞《茶叶之路》一书的观点,茶叶源起于云南的澜沧江流域,且在2000多年前就已传播到中国各地。当时,这一区域的人民已将紧压茶,沿青藏高原边沿,直抵河西走廊,运至了中亚地区,亦运至了西藏。这条茶路,被称为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条茶叶贸易之路,因路形像弓,也称“茶文化之弓”。书中提到的“德昂族之歌”,说的是人生于茶,茶树是人的祖先;佤族人认为茶叶通灵,饮其水,就可以看见祖先;布朗族则强调茶生于始祖。三者都把茶和祖先联系在一起,尽管这不具备文献价值,却足以说明其种茶饮茶的历史悠久,且对茶无限尊崇,茶情之深,等同于祖先。

    茶,不仅是有着独特香气的神奇叶子,也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与历史沉淀。循着雷平阳在《茶山》中蹚出的路径出发,我们会发现,大山深处,茶香盈野,在这里,人与茶、与山水、与森林亲密接触、交流,能感受到生于斯,长于斯的深厚而质朴的茶人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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