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旧布鞋

熊海龙

外婆最爱穿布鞋，她说布鞋凉快且轻巧、经济且实惠。在外婆的影响下，我打小也喜欢穿布鞋。我尤其喜欢穿上布鞋在山间奔跑，因为布鞋没啥重量，所以会让我产生一种身轻如燕、健步如飞的感觉。

但布鞋也有缺点，那就是易破损，尤其是在干农活的时候。若是干多了砍柴、挑水、施肥、喂猪的农事，鞋尖那块，总是容易破损。这也好办，用布缝一下即可。起先穿着缝补过的布鞋并未觉得不妥，可在乡镇读书时，看着同学们清一色的运动鞋，再对比自己脚下缝补过的布鞋，便死活不肯再穿了。没办法，外婆只好再给我缝纳新的布鞋。布鞋的制作材料特别简单，一双白色泡沫鞋底，外加两块布和针线就行。当我从寄宿学校返家的时候，外婆便已经给我做好了夏、冬两季的布鞋。与夏季不同的是，冬季布鞋内部加了一层厚厚的绒。

可我却并未有多大的欢喜，因为布鞋另外一个缺点也很明显，那便是不防水。所以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实际使用的需求，我穿布鞋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可外婆却依旧坚持每年给我缝纳新的布鞋，直到外婆去世，我已经积攒了很多双布鞋了。

去年携妻返家，去给外婆扫墓时，顺带去瞧了瞧外婆的旧房屋。房屋已经倒塌了，并且杂草丛生。我踩着杂草，绕着房屋走了一圈。在倒塌的柴房处看见一只白色布鞋跟，我使劲抽出来一看，沾满泥土的旧布鞋上缝着一块布，布上有朵小红花。那是外婆的布鞋，那块花布还是我帮外婆特意挑选的，也是在外婆的指导下缝补的。那双被我缝补过的布鞋，是外婆常穿着的，也是外婆逢人便炫耀着的。

之所以布鞋会在柴房，应该是外婆去世后，长辈们按照习俗，给稻草人穿上外婆生前常穿的一套服装。之后稻草人和外婆的遗物放在柴房等待焚烧，或许是那个时候遗忘掉的吧！我拿着那只旧布鞋来到外婆坟前，用石头在旁边凿了个坑，将那只鞋放进去掩埋好。我想外婆更愿意这只鞋与她在一块吧！

回到家后，我在网上购买了几双布鞋。收到布鞋后，忽然有种“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觉。以往每年有新布鞋穿时，我不稀罕穿，现如今想穿了，给我缝纳布鞋的外婆却已经不在了。于是我开始怀念起那些简单却充满爱的日子，怀念起外婆坐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针一线为我缝制布鞋的身影。其实很多至理名言，我们打小就学过，可真正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