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 “零点起步”

欧彦麟

对于一个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株化厂矿子弟来说，在难以忘怀的儿时记忆里，有着一个关乎“过年”的特别存在，那就是“零点起步”。

小的时候，年三十多是在长沙的外婆家度过，偶尔几次在父母身边过年，我发现一到三十晚上，父亲忙完年夜饭后就会上床休息，到晚上十点左右便会起床，穿上外套，走出家门，说是要去参加厂里的“零点起步”。不独我们家，凡是在生活区过年的，无论是在厂区还是在生活区上班的人，无论是倒班的还是上长白班的，都会不约而同地穿上厂里发的工作服，走出家门，排着队走向几公里外的厂区，会同当班工人一道，打扫卫生，擦拭机器设备，展开你追我赶的劳动竞赛。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当零点的钟声响起，我的小心脏就开始雀跃起来，不时朝家里大门方向张望着，听听门外是否响起父亲的脚步声。因为父亲临出门时告诉我，厂里“零点起步”会发面包，那是一种热乎乎的，烤得焦黄、散发着诱人奶香味的面包，这也是小时候特别吸引我留在株洲过年的一种年味。到了凌晨一两点的时候，父亲回来了，手里举着让儿时的我们垂涎欲滴的面包……长大以后，虽然面包房随处可见，面包的品种也越来越多，但是却再也没有吃到过父亲“零点起步”带回来的那么好吃的面包了。回忆起来，细细品味，才后知后觉发现，“零点起步”，集体出发，以厂为家，劳动过年，这其实也是大厂矿独特的年味，是一种崇尚劳动的企业文化啊！

在中华民族古老的传统里，年三十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大搞卫生，蒸煮炸烧，准备年货。小孩子帮着大人一起擦门擦窗、扫地拖地，平时不被注意的犄角旮旯处，也会打扫得干干净净。家里经济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必定得换上新窗帘、新被褥、新衣服，过去家里孩子多、负担重，经济条件稍微差一点的，哪怕拿不出新的，旧的也要浆洗干净缝补整齐换上，而大门上的春联是必定要换上一副新的。

小的时候，三十晚上有守岁过年的习俗，往往是一家人围着火炉而坐，或打牌或聊天或听收音机，有了电视机之后，三十晚上的保留节目就是看春晚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大厂矿，三十晚上的值班红包往往是最大的。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零点起步”这个厂矿集体过年的习俗悄悄消失了，但是已成为大家永难忘怀的记忆，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如今，株洲化工厂、湘江氮肥厂、株洲冶炼厂等一个个大型国企，在完成时代使命之后，相继退出历史舞台，留下的包括“零点起步”在内的企业文化却成为几代人的永恒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