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开南老人。 受访者供图
株洲日报全媒体记者/易楚曈
近日,一位远在安徽的90岁老兵给本报寄来了一封信。书信中,不仅有硝烟弥漫的战场回忆,也有一个懵懂小兵成长为一名麻醉医学专家的经历。
生死一线
1950年12月,年仅15岁的林开南在醴陵市白兔潭镇报名参军。“当兵光荣,于是我毫不犹豫报了名。”随着汽笛长鸣,林开南一路北上,而他不知道自己即将参与一场改变世界格局的立国之战。
火车到达沈阳,林开南领到军装,并在此开始进行简单的通信技能和朝鲜语培训。“1951年3月的沈阳还很冷,可大伙一听说要参加抗美援朝战场,薄军装里的身体无不热血沸腾。”林开南回忆。
由于他是所在队伍里年龄最小的,林开南被分派在一连连部负责作战联络。“那时候,通讯器材在志愿军连级单位属于稀罕物,联络和下达作战任务只能靠通信兵去跑、去传达。”林开南告诉记者。
虽说不是战斗一线,但林开南的通信任务依然危机四伏。“战场后方蛰伏了很多敌特人员,由于无法通过样貌区别韩朝作战人员,所以任务传达过程中,我们通信兵从不与朝鲜人民军以及当地人说话。”可即便如此,林开南仍多次遭遇危险。
一次,林开南去给别的连队送信。一路上他总感觉背后有“尾巴”,于是他放慢步伐,并将手伸向腰间枪套。“黑沉沉的夜里,树林里寂静无声,我俩彼此能听见枪膛上弹的‘咔嗒’声。可等我一转身,黑影又逃走了;我装模作样追击一里多路,特务急了,于是向天空拉响了一道信号弹。”见驱离敌特的目的已经达成,林开南迅速折返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
播下种子
1952年,林开南被调至志愿军重伤二院,担任医院护士。
“我从没接触过医学,在战地学习班里,大家一边听国内的专家学者授课,一边从基础的伤口包扎开始实操。”林开南说,那时候的学习没有教材,他只能用手写方式将专家所口授的医学知识,一字一句摘录在笔记本上。
夏季的朝鲜,闷热多雨。由于医院医疗物资紧缺,不少伤员伤口暴露在外且生出蛆虫,为防止患者伤口再度感染,林开南与医院同事研究出汽油治疗法。“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汽油灼烧伤员伤口,蛆虫从腐肉里爬出来,我们才能将蛆虫清理干净,这种疼痛常人无法想象,可我们的伤员战士即使将嘴唇咬出血,也不哼一声。”每逢回忆起战场经历,林开南老人无不双眼泛红,“如果当时医院有麻醉剂,战士们就不用受这种折磨了。”
也就是此时,一颗学习麻醉学的种子在林开南心里发了芽。
精准麻醉
1957年,林开南回国分配在原南京军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05医院。
“上世纪50年代,我们在麻醉领域是摸着石头过河,全院唯一接触过麻醉的是一名抗战老医生。在老一代的经验基础上,我自学了麻醉和医学理论。”林开南说,麻醉师不仅要熟悉专科知识,还要通晓妇科、内科等医学门类理论,“所以,麻醉医生一天都不能停止学习。”
“麻醉医生是‘生命的守护神’,手术全程要监视病人生命特征,我最长17个小时不下手术台。”而为了守护病人健康,吃不上饭是林开南的常态。
“麻药剂量多了会致呼吸停止,注射要根据人体呼吸、血压、体内循环等各项指标精确到毫克。”林开南说,每逢有手术,他都会在自己的书房提前翻阅大量临床案例、分析病人病理特征。
如今,林开南已是安徽省麻醉协会常务委员,其麻醉技能熟练到根据人体重量,就能将病人所需的麻醉剂量精确计算至毫克计量单位。
“现在的麻醉已集基础医学、临床医学等形成一门科学,我们这些经验也会淡出历史舞台,这是好趋势,说明我们的麻醉学越来越科学、越来越先进。”林开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