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之困 众城禁锢

刘家蓉

《围城》是钱钟书先生的一部讽刺长篇小说，以旧时代知识分子的人生为主要内容。小说取名《围城》，意指“被围困的城堡”，这座压抑的“围城”最表层是指爱情、婚姻。未婚的人好奇于这座看似理想和美好的“城”，一次次带着满腔热情与期待冲进这座“城”，可当他们真的进入这座围城，领略了其中的苦痛与煎熬之后，一心只想着逃离出来。但逃离过后却又会萌发再次踏入这座围城的念头，循环往复地陷入爱情的困境之中。然而，《围城》里不仅只有婚姻这一座围城，还包含以下几种。

爱恋欲望，自尊虚荣，堆积爱情之城

方鸿渐与书中四位女子有着深浅不一的感情纠葛，但都以失败告终。这座看似丰满美妙的爱情围城，曾令方鸿渐心向往之，而当他真正走进之后却深感煎熬。

最初方鸿渐痴迷于与自己同船回国的鲍小姐，在欲望的驱使下与之接近，最终却遭冷落和分别，这是方鸿渐爱情之路的萌芽。如果说方鸿渐与鲍小姐的交往单纯是内心欲望驱使，那么跟苏文纨的交往则比较复杂。他不爱苏文纨，但由于自尊心、虚荣心和懦弱，一次次地迎合苏小姐，去满足她的虚荣心，以至于加深了苏文纨的误会，最后不堪地结束了苏小姐的幻想。唐晓芙可以说是方鸿渐第一次真诚而热烈地喜欢过的女人，甚至于到达了一种较为疯狂的状态，可他们的感情最终也画上了句号。方鸿渐最终在唐晓芙不留情面地打击下转身离开，他的这份自卑何尝不是对自己自尊的一种保护呢？唐晓芙即使心中仍想念着方鸿渐，也放不下面子去追寻方鸿渐，最终酿成两人爱情的悲剧。而方鸿渐最终的结婚对象——孙柔嘉，是个心很深的女人，抓住方鸿渐的心理特点，步步为营，最终成功达到目的，与方鸿渐结婚。可是二人的婚后生活因为各种矛盾而决裂。

欲望、爱恋、自尊、虚荣，凡此种种堆积成重重围墙，使方鸿渐深陷其中，无法逃脱。

勾心斗角，虚伪作态，垒起事业之城

方鸿渐不仅在爱情中屡屡碰壁，次次失败，在事业上也犹如困兽：名利场上的虚伪作态、勾心斗角、互相猜忌，使方鸿渐身处其中，无法喘息。

方鸿渐辗转奔波抵达的三闾大学，“好像个进口，背后藏着深宫大院，引得人进去，原来什么也没有，一无可进的进口，一无可去的去处”，充斥着利益纠纷，令方鸿渐无所适从。高校长的虚伪丑态，李梅亭的贪婪自私，顾尔谦的阿谀奉承，韩公愈的虚荣卑鄙，汪处厚的虚情假意……钱钟书先生在极力刻画这些知识分子丑态的同时，隐含着对他们灰色人生的同情。这群知识分子大多接触了西方的现代思想，可是骨子里仍然有着浓厚的封建思想文化。他们缺乏一种民族救亡的意识，只是拘泥于个人情感和利益得失，囚困于围城之中，走向自己的悲剧。

我们常说，大学就相当于一个小社会，通过小小的三闾大学，也能从中窥探当时民族的危机与人民生活的困苦。即使是教授也想着发国难财，而大学作为培养人才，启发思想的发源地，却充斥着勾心斗角。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社会是一座围城，所有人都在困苦地生活着。

禁锢束缚，封闭扭曲，筑起心灵之城

人生好像处处是围城：婚姻的围城、事业的围城、社会的围城、时代的围城……这其实都归结于自我心灵的围城：对于归属感与认同感的渴望，这是一把枷锁。

纵观整部小说，无论是在婚姻关系中还是工作事业中，方鸿渐一直都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寻求归属感和认同感。他清楚地知道学识的真假与学位没有直接关系，但还是在归国之前心虚地买了一个假文凭，好像只有这样，才可以证明自己有学识……终其一生，他都想要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这才是人们心中最难冲破的一座围城，被禁锢了的内心，比被禁锢了的肉身更难得到解脱。

而《围城》里隐藏的婚姻围城、事业围城、自我心灵围城，何尝不是束缚禁锢我们每一个人的围城。假如始终想着拼命逃脱出围墙之外，那眼到之处皆是围城，不如转变心态，洞察人性，坦然处之，也许围城便不再是围困束缚自由的围城了。

自由不在墙外，自由在于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