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修补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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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拴伍

    “伍,把你爸那只老箱子打开,肯定有修架子车的零件?”前两天回家,母亲要种菜,需转移一些农家肥,可架子车轮胎没气了,经我检查是气门芯坏了,在母亲的提醒下,我打开了那只老旧的百宝箱,果然找到了气门芯。一只陈年老旧的木箱里,装着父亲曾经修补用的工具和零件,有的已锈迹斑斑,但每一个工具都曾浸润着父亲的汗渍,每一个零件都被父亲视为宝贝。

    农家活很杂,得十八般农具都会用,求人不如求己,在长期劳动中,父亲就琢磨修理,于是,便有了钳子、扳手、螺丝刀、锯、斧子、锤等,父亲常常是“捡到篮子都是菜”,别人丢弃的螺丝杆、螺帽、钉子、一段铁丝等都会被父亲珍爱而收藏,百宝箱里的零件进进出出,一个个都被父亲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物尽其用。

    父亲修补的东西多,耕地用的犁、耙,拉运的架子车、手推车,收割用的镰刀,晒场用的簸箕,裁剪用的剪刀等。小到理发推剪,大到门窗、桌椅、板凳等,好像没有能难倒父亲的。那些看似无法再用的农具家具,经过父亲的修补又焕发了青春,贡献着力量。

    父亲也曾多次遗憾地说:“就是没有学会木工和瓦工。”我取笑父亲:“你学会木工和瓦工,就成了技术员,全能人,地里就留不住你了。”父亲憨憨地笑了。

    父亲爱护农具像爱护孩子们一样,农家人对农具讲究的是实用耐用。架子车是拉运将军,春夏秋冬四季的农活都要用,父亲就注重保养,不断修补轮胎、车厢,小补大用,一辆车在我家用了四十多年,现在还在用着;一把铁锨父亲用了二十多年仍然锋利可用。农具跟着父亲就像跟对了主人一样,我耳濡目染,各样农具也都使用得贼溜,那年,我去县城上学,学校组织同学们铲除操场上的杂草,我使用铁锨的动作和技巧被校长一眼就看中而受到表扬,同学们争着看我怎么用,我不但用双手,重要的是充分利用了膝盖作为支点,发挥了各个肢体的配合作用,轻松使用,不会操作三两下就气喘吁吁,两手乏力。

    父亲修补农具,先是端详,然后专注投入。农具是劳动的武器,父亲对每个农具部件都是知心知底,果断修理,该换就马上换,绝不等出了问题再修。用件的大小,插件的粗细,榫卯的松紧,手感的舒适度等都把握得很有分寸,不让农具处在亚健康或危险使用中。父亲检修的架子车,曾载着一千多斤的麦草去市区纸厂卖,负重连续拉行200里,从没出过问题。

    父亲虽然是个农民,但从不会浪费时间,有时间就帮助邻里修这修那,也慢慢地修补和密切着乡亲关系。每年秋冬天,婶婶们做冬衣的时候,父亲的磨剪刀技术就兴了。好裁缝一把剪,父亲利用吃饭或休息时间就将乡亲们拿来的剪刀磨得锋利,也被请去修理架子车、犁耙等,小修理帮了乡亲们大忙。

    百宝箱里的物件,见证了父亲一生的劳动。父亲78岁那年还在劳动,夏收秋种没有停止过。那年,门前道路硬化,父亲给村书记说要拉水保养路,书记打趣地说:“老李,你儿子儿媳都挣钱着,你还缺那点儿钱。”父亲笑着说:“我不要钱,路在我家门前,离家近,我取水方便,养路的活完全可以。”养护完路,村书记给父亲200元,父亲没有接,说是算他多出点份子钱。

    父亲的修补把艰难生活也打磨得有了情趣,这不仅是对自己的锻炼,也是对孩子们的教育感染。修补成了父亲的生活方式,也让节俭的意识早早地种在了孩子们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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