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雨师恩祭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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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朱忠彪

    岁岁清明,今又清明,此际春雨唤故人,杜鹃啼血常失声。也许是半世蹉跎的惆怅,也许是羁鸟念旧的本真,也许是杏雨师恩的长情,平添了这个暮春的料峭与寒冷。踯躅湘江河畔,驻足分袂亭边,点一柱高香,燃一堆黄纸,遥祭故去的恩师黄存仕老先生,袅袅香烟不由迷蒙了双眼。

    印象中,黄存仕老师毕业于湖南师范学院(湖南师范大学前身),是我初中的语文老师,也是我的班主任。他饱读诗书,学识渊博,讲课声调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课堂上,他唐诗宋词随手拈来,明清小说绘声绘色,往往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还置身于他所描绘的文学世界中久久不愿离开。四十年弹指已去,仍记得我的作文每一次被他用红笔在许多精彩处划上一连串的红圈圈,并作范文在班上宣读的场景。现在想来,我之所以后来选择读文科很大程度上是受了他的熏陶。

    黄存仕老师并不高大,甚至于有些瘦小,戴一副黑框老式眼镜,貌似很平凡的样子,但平凡中蕴含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他是一位循循善诱的老师,也是一位宽厚仁爱的长者,更是一位充满智慧的引路人。

    那时候作为家中老满的我很是调皮,小学在我家隔壁的国营林场子弟学校念书,离家近,父母管得紧,所以本性有所收敛,但“妈妈追打的完整童年”一样没少,好在学习成绩还好,初中考上了县五中重点班,但离家远了,我开始过上天马行空的学校寄宿生活。我自小就喜欢看小人书,还有《故事会》《少年文艺》等一些杂志,县五中有个图书馆给我借阅图书提供了条件,加上身边没人管了,课余时间我基本沉浸在文学的海洋中,有时上课也忍不住偷偷地看各种名著,学习上没怎么用心,我初一上学期凭着小学的基础,期中考试成绩尚排在班上前列,但期末全县统考,除了语文,其他几门功课几乎全军覆没,这极大地打击了我的自信心,在老师的叹息、父母的责备下,我特别自卑,内心深处甚至觉得自己无可救药,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也许是老天眷顾,让我遇见了黄存仕老师,在我人生至暗时刻,正是他用心、用情拔亮了我的心灯。在我心性成长重要关口,正是他给我扶正了航向、扬起了风帆。初一下学期,县五中因中学整合而撤销停办,我被安排到本乡中学插班读书。记得那年开学季,我到乡中学报到找不到报名处,远远看到一个清瘦的老师迎面走来,我就向他打听报名的去处,他很热心地带我到报名处报到。后来分班才知道这就是我的班主任黄存仕老师。因为当时县五中比本地乡中学办学质量要好,再加上我又是五中重点班转来的,所以黄老师很是看重,在开学班会上专门对我的情况作了介绍,特别表扬我在县五中初一上期期中考试成绩优秀,在整个乡中学初一年级应该是名列第一,并指定我当班长。班会后,他又专门找我谈心,要我集中精力当好学习的表率。一时间让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我暗下决心:决不能辜负了黄老师对我的期望。我从此改变了任性调皮的毛病,学习上倍加用功,上课认真听讲,积极回答问题,不懂的就经常向老师请教,功夫不负有心人,初一下学期期中、期末考试,我的成绩总分都排在年级第一名,尤其是黄老师所任教的语文,我基本上都是高分,作文成绩特别突出。

    因为乡中学离家近,我开始读通学,每天一大早就赶到学校参加早自习,晚上晚自习完再回家。初二后,我们乡中学搬迁到了离家较远的新校区,我又过上了住校的生活,学校宿舍虽然是新的,但床架和床板是原来学校搬过来的旧的,我睡在寝室里被虫叮咬得满身是坨,又痛又痒,没办法只能睡在教室里。黄存仕老师知道后,专门到我们寝室里打药治虫,又特别安排我就住在他的校工宿舍里,他儿子是我的同班同学,正好和他儿子结伴同住。他还经常抽空在学习上和生活上给我“开小灶”,俨然就是一位“陪读家长”。

    一朝沐杏雨,一生念师恩。黄存仕老师经常说:知识改变命运。也经常给我讲:一份付出一份收获。反复叮嘱我:要立大志、下苦功。黄老师的谆谆教诲激励着我、引导着我,使我不敢懈怠,学习成绩始终处在全校年级前三,初中毕业顺利考上省重点高中,并被保送读大学,学成后分配到株洲工作。随着我的不断成长,慢慢地我离黄老师越来越远,只有过年过节回老家才能短暂一聚,但我与黄老师心与心的距离却从未缩短,黄老师对我的恩情终身难忘,对我的教诲一辈子受益。

    山高水长,斯人已去,只叹落红皆有情,化作春泥更护花。清明时节祭奠恩师,其实也是检视自我,虽然年过半百,也许我并没有达到老师对我的殷殷期许;虽然跋涉半生,也许并没有做出值得老师称道的骄人成绩。但值得庆幸的是:我终于也成了一名光荣的教育者,恪守着“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人生信条,传承着“传道、授业、解惑”的神圣事业。以此告慰恩师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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