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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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邹中国

    单位给我的办公室设在一栋筒子楼的二楼,办公桌与窗户垂直而放,只要我将头稍微右转,窗外的山水风景便尽收眼底。

    典型的旧式窗户,无一例外,都是用垂直钢筋做防护栏,钢筋外还有一层窗棂玻璃挡风挡雨,窗台大约有三十厘米宽,如果想放一小盆花草,倒还是绰绰有余。

    从每天太阳的斜照规律看,窗口向外对着的是东南方向。早上八点上班的时候,正好有一抹阳光斜射而入,透过蓝底白花的窗帘,给整间办公室平添了几分温馨。

    不记得从哪天起,办公室的窗台上来了三位不速之客——三只小鸟。恕我孤陋寡闻,一时还真叫不出它们的名字来。说是小鸟,个头却比麻雀要大一点。不敢惊动它们的我,还是轻轻扯开窗帘,侧过头来静静地观察,第一个发现就是,这些鸟的头后部有一小撮白毛,莫不是传说中的白头翁?

    不必多想,如今,手机里的百度,是最好的咨询媒介所在,一点便知。真是涨知识了:白头翁学名白头鹎,属雀形目鸟类,是长江以南广大地区的常见食虫鸟。体型适中,稍比麻雀大一些,头顶黑色,后头白色,白头翁因此而得名。白头翁体背黄绿色,胸部黑褐色,腹面白色,通常在丘陵或平原的树木灌丛中活动,有时也在针叶林里活动。白头翁生性活泼,不惧怕人,常常在花园、果园里,以变幻多端的鸣叫,打破沉寂,给大自然带来生气,其存活寿命一般在5年到7年……

    我靠近玻璃窗为了看得更清楚,呵,还真如网上描述,只是网上没描述它们的脚和爪子,比麻雀的要长些,一道道黑灰色的环,横着缠满了小腿和脚爪,像极了细小的螺纹钢。它们真的不怕人,啄几下小花盆后,就歪着脑袋忽闪着圆圆的眼睛端详我。从体型和容貌上看,我绝对相信,它们是三口之家:小一点的一直站在中间,两只大鸟从花盆中找到的食物,无一例外全给了中间的小鸟。一阵微风吹过,窗外樟树枝头掉下来两只不知名的爬虫,如获至宝的鸟夫妇,眼疾嘴快,将爬虫送进小鸟口中。

    据说,动物的家庭观念和护幼本能,和人类是相近的,但那是耳闻。真正近距离目睹野生鸟类顾家护幼的场景,我是头一次。

    这么幸福的场景,怎能不让人欢喜?在往后的工作日,我只要一进办公室,就会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窗台,不管它们仨来不来,我都会把米谷或蔬菜屑,放置于窗台。它们不装谦,每次都吃个精光,飞走时还不忘向窗内叽叽喳喳叫几声。

    有鸟相伴的日子过得好快,忽而三年过去了,一天,我突然发现,只有两只白头翁来窗台啄食。起先我没太留意,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只有两只。于是,我认真观察,结果有了新的发现:那只鸟孩子应该是独立闯江湖了。次年的深秋,惊人相似的一幕又出现了:又有新的三口之家光临寒舍,生命的接力棒已经传承到了下一代。

    新冠肆虐的三年,虽然说我有些“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味道,但我一直牵挂着那“三口之家”的安危。疫情结束后,我正好退休离职,正式向鸟儿们道别。生命如此顽强,我坚信没有我,它们会活得更好,飞得更高。

    假如当初第一次与白头翁相遇,我担心它们将我的窗台弄脏,又或者当不把它们仨当回事,不花心思侍候它们,那后面的故事就不存在了。人与动物的缘分往往就在一念之间,有了这一念,缘分就开始了,就会花精力,观察、研究这些在同一个星球上不同生灵的生活习性、生存技巧和生命轨迹,这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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