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毅
在夕阳下的陶子湖畔,我见到了阔别三年的表妹一家。
(一)
沿着湖边栈道慢慢地走,四个小朋友在前面蹦跳打闹着,我们四个大人走在后面。我和妹夫一边抽着烟,一边聊着各自的生活;表妹和妻挽着手,讲着她们女人间的琐碎;小朋友们则在追逐中分享着彼此纯真的快乐。
栈道沿湖而建,一面临水,一面靠着湖边的护坡。它仅有一米见宽,并不开阔,整体呈红色,倒也有几分朱栏古道的意趣。大抵是风吹日晒,那红色不见新修时的光彩,暗淡中倒是又平添了几分岁月的沉淀,也算是朱颜旧如故吧。临水的一边竖着一米来高的围栏,栏杆千篇一律的,都是工业制品,虽少了几分雕琢的精致,供游人凭栏远眺倒也足够。至于另一旁的护坡,则是清一色的绿草皮,方方正正的,间隔点缀着些五颜六色的小花。另有几棵高大的乔木笔直地矗立着,几只鸟雀不时从枝头飞过,叽叽喳喳,似乎在叫醒游人,你们都是外来的。在护坡的中间段,修有一条三四米宽的柏油环湖路,将整个护坡分成上下两层。于是,沿湖观光的游人也被分成了上下两层。我边走边看,在环湖路上漫步的男人居多,还有一些沿湖慢跑健身的,而在栈道上漫步的则多是些老人、女人和孩子。这不禁让人产生怀疑,我是不是走错了路。两条环湖路,一高一矮,一宽一窄,一快一慢,便构成了两个世界。两条路蜿蜿蜒蜒地向前延伸着,就像两个世界向前衍射,渐渐地,在夕阳的映照下,它们又重叠成一个虚幻的世界。
(二)
我们沿着栈道,一路慢行,经过了樱花溪谷,来到了熊希龄广场。
广场是为了纪念在醴陵创办瓷业学堂并创造出釉下五彩瓷技艺的熊希龄而建设的,也是为了传承和发扬醴陵瓷业史上勇于创新的精神。广场上游人如织,有瞻仰瓷业先师的,也有现场开直播的,有拍照留念的,也有摆摊吆喝的。各形各色的人们,无论男女老少,无论天南地北,脸上无不洋溢着开心的神情。在广场的一角,摆着一个插满糖葫芦的靶子,靶子旁边贴着一个二维码,并写着“两元一支,扫码付款”。
小琪、小米和二宝到底是年纪大些,虽然眼睛盯着糖葫芦就不肯转弯,但还能克制自己。二妞却不管不顾,欢快地跑上前便要拿。二宝连忙阻止,“妹妹,不能拿,要先付钱。”小琪和小米在一旁也连连点头。二妞见几个哥哥拦着自己,顿时委屈得撅起了小嘴,小眼睛瞪得圆圆的,双脚急得在地上直跺,“我生气了,很大的!”看着几个小孩的模样,我只觉好笑,便想逗逗他们,“反正老板也不在,也不能拿吗?”二宝用力地点了点头,“老板不在,也不能拿,要先付钱。”“不能拿,不能拿,要付钱。”小琪和小米也连忙说道。于是,我笑着接受了他们的建议,扫码付了十六元,这才取下八支糖葫芦。小朋友们接过糖葫芦,特别开心。我轻咬了一口,也觉得特别香甜。
(三)
走过广场,我们来到了沙滩处。这时,小朋友们发生了分歧。二妞一心要去沙滩堆沙堡,三个男孩子则吵着要去划船。见两边说不拢,妻便和表妹带着二妞去玩沙子了,我们五个男子汉则去划船。让我纳闷的是,不是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捏的么?怎么到我们这刚好反了过来?
我们五人上了一条脚踏船。由于我和妹夫都是胖子,不敢扎堆坐一起,我便带着年纪大些的小琪坐了一头,妹夫带着小米和二宝坐另外一头。踩踏板的主力军是我和妹夫,但踩着踩着,我们便偷懒了,只剩下三个男孩子把踏板踩得飞起。这时,天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夕阳的余韵给天空铺上了一层金光,把原本洁白的云层变成了暗红色。我把手伸进清澈的湖水,那种清凉与沁润,不用你品,看着看着便觉得酥了。我用双手轻轻捧起一捧水,就像捧着一颗价值连城的绝世美玉。晚风轻拂,吹过湖面,也吹过我的掌心,即化成了诗韵:晚风微渺韵清秋,此夜湖中泛小舟。只为新冠难聚首,几年方得作同游。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一轮圆月,皎皎如玉。如水的月光倾泻在湖面上,又给人间添了几分宁静。缥缈的白云不知被谁系在月亮下面,仿佛飘荡的丝带。此际,同一轮皎月下,有多少人还在颠沛流离,有多少人聚而不得。
乘着夜的诗韵,我们上了岸。我们的影子,却被天边的月儿剪成一道流光,投影在湖中,荡漾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