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归笼

项德林

开学前一天，小儿文锐说：“今天晚上我们去吃一顿好的，就海鲜自助餐吧，否则明天没心情上学！”我和妻子面面相觑，想着春节期间每天大鱼大肉，难道吃得还不够好？但我们又不约而同地欣然应允了，权当庆祝“神兽”归笼了。

春节前那段时间，无论是办公室，还是朋友圈，都炸开了锅。原因只有一个：“神兽”出笼了！家有“神兽”的同事们不停地打电话：有叮嘱父母的，中午咋投喂，下午督促什么作业，均要一一交代；有苦口婆心的，幺儿宝贝儿地喊得异常亲切，求爷爷告奶奶地央求“神兽”做什么不做什么；也有直接干架的，夹枪带棒地对“神兽”一顿臭骂连带着威胁。朋友圈也被“神兽”霸屏：有显摆的，“神兽”在家如何认真完成寒假作业，如何独立自主煮面煮饭；有吐槽的，晒出家里各种惨照，既希望共鸣，也希望共情。不过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了对“神兽”浓浓的爱意。但凡留言评论的，大概率家里也有一头“神兽”。

只是有“神兽”的家庭又各有不同。我家里也有一头“神兽”——小儿文锐，情形大抵与办公室或者朋友圈里的相仿，却又不尽相同。

家里老人在寒假前回老家了，作为上班一族，我们为小儿文锐的安置发愁。转念一想，他已经读二年级了，貌似还具有独立、自主的个性。我们决定放手，让他自由地度过两天假期，后面再行安排。于是，在散学典礼那天晚上给他进行了心理建设。首先，告诉他与我们一道上班有多么不便，在办公室待着要讲规矩，又不好玩。其次，告诉他一个人在家里该如何度过，比如看书、看电视、玩游戏和做作业的注意事项，干完自己的事情后还能帮忙遛一下家里的狗狗“缺耳天”。最后，对自诩“行走的食物粉碎机”的他施以美食诱惑，许诺中午给他点平时不可能点的炸鸡汉堡，外加周末带他去高山玩雪。末了，我们正思忖他会不会答应时，没承想他竟然满口说好，而且似乎还隐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只是放假第一天他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我和妻子上班后，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打电话回家想问问情况。电话没人接听，我们以为孩子还在睡懒觉，于是不以为然地上班做事。但后来我和妻子你一个电话我一个电话地打回去，他依然没有接听，我俩的心开始悬了起来。上午11点，当打到第16个电话依然没人接听时，我有点慌神了，准备开车回去看个究竟。妻子灵机一动，干脆直接给他点个外卖。半个小时后，妻子回信：“‘神兽’还活着，已经取了外卖，正在大快朵颐！”

电话也终于打通了。面对我们的质问，他振振有词：“电话手表在充电，我正看书呢，谁有空接你们的电话？”不过，听筒里传来了电视机里游戏节目的声音，但我们两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下班后，我们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赶回家。门一打开，顿时傻眼了。小儿文锐窝在沙发里盯着电视“咯咯咯”笑个不停，沙发垫上、茶几上堆满了零食包装纸、饼干屑、坚果壳、碎纸片，地板上乐高、多米诺骨牌和各种玩具散落一地，简直无从下脚。墙角有“缺耳天”拉的一泡黄色尿液和一堆发臭的狗屎，它正趴一边使劲地摆着尾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眼里满是终于被解救了的高兴。小儿文锐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下沙发关了电视，甩下一句“我做作业去了”，便嘭一声将自己关进房间，留下我和妻子面面相觑。

第二天，我们不得已将小儿文锐带到办公室暂时管束起来，并打电话召唤老人赶快回来……

“神兽”出笼，假期刚开了个头，我们便掰着手指算时间，盼望着它归笼的日子快一些，再快一些。终于，熬到了“神兽”归笼的时间，我们何不庆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