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县龙璋与丁文江的师生情

龙新田

龙璋，字研仙（1854-1918），攸县槚山人氏，生于世家，幼年师从郭松寿，22岁中举，乃状元陆润庠门生，左宗棠外孙女婿，谭嗣同亲家。他与黄兴、蔡锷、宋教仁、杨笃生、章世钊等人交谊甚厚。辛亥革命前，他先后在江苏沭阳、如皋、上元、泰兴、江宁当知县，1907年丁忧回湘。辛亥革命后出任湖南民政长，曾任代理省长。

龙璋在泰兴当知县时遇上了丁文江。

丁文江（1887-1936），著名地质学家。他出生在江苏泰兴县。幼年由母亲教认字，5岁入蒙馆，在乡间有神童之称。晚清时，泰兴是一个滨江小县，风气闭塞。胡适在《丁文江传》里叹道：“那么一个小地方做绝顶聪明的神童，是最危险的事……没有做学问的机会。”可巧，丁文江是幸运的，少年时他遇上了一位“贵人”——时任泰兴县知县的龙璋，因而从神童成为一个大家。

丁文江13岁时，曾参加童子试，但未取中，便想自己去上海求学，投考南洋公学。上这种学堂需要地方官员的举荐、保送。其父便领小文江去拜见知县大人龙璋。龙璋以“汉武帝通西南夷论”为题，命丁文江作文。丁文江不假思索，凭着肚里的学问一挥而就。龙看过丁文后，大感惊喜，赞丁为“国器”，当场收其为弟子，指导丁读《资治通鉴》《史记》《汉书》《三国志》等经典，教导他注重新学，研究科学，又劝说丁父，不必非得去南洋公学，可以去日本求学深造。

龙璋的提议遭到了丁文江家人的强烈反对，使丁父犹豫不决，几乎放弃了这一种选择。龙璋便以“父母官”和“恩师”的双重身份予以劝导，说服丁父不要送小文江去上海了，直接去日本留学，并提出资助丁文江的学费。也是机缘巧合，龙璋的亲戚胡元倓（1872-1940，字子靖，湖南湘潭人，近代著名教育家），当年被选入官费留日学生，考虑到丁文江年少，未出过远门，龙璋便请胡元倓来泰兴，让年长丁文江15岁的胡元倓带他一起走。由于龙璋种种细心周到的安排，终使丁家“举债以成其行”。这是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发生的事，丁文江时年15岁。

这一走，从此改变了丁文江的人生轨迹。三年后，丁文江与同学自费从日本辗转到欧洲深造和考察。

1911年5月，丁文江从欧洲学成回国，并未直接回江苏，先在云贵湘三省考察，特地绕道长沙拜见早已归湘，并从事革命活动的恩师龙璋。

龙璋于1918年3月29日病逝，当时在江苏忙于考察、做学问、办实业的丁文江未知音讯。直到1935年12月丁文江赴湘考察煤矿，才知道恩师已作古多年。在长沙，丁文江特意拜见两个人，一是有忘年交情的学友胡元倓，一个是龙师母，但都没有见到。他又专程上南岳衡山拜谒“烈光亭”（湖南省政府为褒奖纪念已故的龙璋所建）。他指着亭中悬挂的孙中山为龙璋所题的“博爱”的牌匾，向友人和陪员介绍其恩师龙璋，“若不遇见先生，我一生的历史或者完全不同，至少不能够那样地出洋留学”。当夜，丁文江在衡岳半山亭住宿，作《烈光亭怀先师龙研仙先生》诗二首：

一

十五初来拜我师，

为文试论西南夷。

平生走遍滇黔路，

暗示当年不自知。

二

海外归来初入湘，

长沙拜谒再登堂。

回首廿五年前事，

天柱峰前泪满腔。

拜谒“烈光亭”后一个月，丁文江在湘潭谭家山煤矿考察，晚上睡觉，煤气中毒而逝。从此，永远陪伴恩师于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