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的宝贵“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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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廖 培

    在清理爷爷的遗物时,偶然发现几张泛黄的剪报和几本旧书。找人了解后才得知,曾经当村长的爷爷竟有过这些与清廉有关的故事,这也成为他留给我最宝贵的“遗产”。

    与村里的歪风作斗争

    农民出身的爷爷虽不识字却为人正直、敢做敢说。正因如此,他被村民高票选为村长。

    上世纪90年代的株洲县渌口村是富裕村,因赶上改革开放好时代,村办企业林立,临街门面众多。爷爷当选村长那年,村集体年收入有20多万元。

    正是因为有钱,村委吃喝之风严重。公款吃喝还一定要配烟配酒,而且几乎每天都有镇政府和某些部门干部来吃,村干部也乐此不疲,因为“反正不是自己的钱,还有利于工作”。

    爷爷看不惯这种行为,一生贫苦的他深知,钱挣得不易,要败却很快,而这些钱本该花在村民身上。

    于是,爷爷在村里大会上宣布两条规定:村上报账他要签字,要说明用处;除了因公必要接待,他不陪吃陪喝。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摆摆姿态、做做样子,所以吃喝照旧。但爷爷是认真的,从那时起,他一到饭点就回家吃饭,一些人想找他吃喝,可根本见不到人。

    当照旧吃喝的人拿票据、条子去报账时,爷爷以“不是因具体公务,不是去解决村上事务”为由拒绝了,就连村书记也不例外。

    不是因公、没有花在村民身上的钱,一分都不报销,爷爷认准这个死理。他的做法虽得罪了许多的人,却在一年多时间里为村集体省下近十万元开支,他用这笔钱为村里修路筑坡,把钱花在该用的地方。

    村民的血汗钱一定要退

    爷爷抓吃喝风,其实还为做一件“大事”。

    当时渌口村有个村办瓷厂,是几百人三千、五千集资建起来的,集资的绝大多数是农民,钱也是东拼西凑借的,只为靠瓷厂分红养家糊口。

    瓷厂效益好的时候,一年为村集体带来几十万元收入,但厂里吃喝风同样严重,一年里吃请送礼就要花十来万元,而当时瓷厂一个工人的年收入才四千元。

    花无百日红,瓷厂经营走下坡路,加之挥霍无度最终倒闭,无力退还数十万集资款,而村里并不想拿钱填这个窟窿。

    当时的三、五千元对农民来说是一大笔钱,于是总有人提着茶油、鸡鸭找村干部想办法退钱,偶有人拿到钱,而绝大多数只得到“等等看”的信。

    爷爷说这是村民的血汗钱,砸锅卖铁也要退。他上任后,花大力气厘清村集体营收、瓷厂负债情况,弄清了底数。之后一边抓村集体收入,一边抓吃喝风缩紧开支,两年时间,村账上总算有了足够的钱,于是告知集资人准备退钱。

    听到这事,一些人提着东西往爷爷办公室跑、往家里送。爷爷却对大家说,凡是送礼的一律不退钱,不送礼就能拿到钱,并叮嘱家里人,不准收任何人的东西。众人莫名其妙,却见没送礼的人果真拿到了钱,这才信了爷爷的话。

    十多年后,早已不是村长的爷爷去隔壁乡讨要种菜用的竹竿,有个农户看爷爷面熟,便问:“你是渌口村的老廖吧?当过村长。”

    爷爷说是的,问他怎么会认识自己。

    农户则紧握着爷爷的手说:“十几年前你给我退的瓷厂集资款啊!不记得了吗?今天你别走,我杀鸡宰鸭,你一定要在我家吃饭。”

    说实话,爷爷确实不记得他,但他始终记得爷爷,记着这件事。而那顿饭,是爷爷因“村长”身份在村民家里吃的唯一一顿饭。

    把村民的事当自己的事

    爷爷的遗物中有张《湖南妇女报》的剪报,内容是关于村民更换户口簿、安门牌号该如何收费的官方答复。

    当年,居民户口簿由手写登记改为印刷版,同时农村有了门牌编号,因此要换新户口簿、装门牌号。但面对相关费用,村民有的说不该收,有的说收得太高,还有的说有搭车收费情况。而派出所则说钱是按规定收的,却未说明是什么规定。

    于是,换户口簿、安门牌号成了村里突出的矛盾。不换,村民迁户上户、投递报纸信件不方便;换,这些费用又不清不楚。

    旁人看来,这十几块钱的事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说村民现在不换、不安,随他们去,等他们感到办事不方便时,就会主动要求搞了。

    可爷爷不这么看,他觉得钱虽不多,却加重了农民负担,如果真不该由村民出的钱,就算是一毛钱也不能掏。

    爷爷较起了真,他四处了解规定,甚至打电话到省公安厅咨询。当得知1996年12月5日《湖南妇女报》曾刊载过类似问题的官方答复时,爷爷马不停蹄赶到县里邮政报刊订阅处询问情况,几经波折终于找到一份当日的报纸,看到了相关内容。

    满心欢喜的爷爷把报纸剪下来,写上“96.12.5日妇女报”字样,随身带着,成为他对不合理收费说“不”的“尚方宝剑”。

    从那之后,派出所收费规范了。而遇到不理解的村民,爷爷也把这张剪报拿出来解释,做通思想工作,这种矛盾就再没发生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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