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抢”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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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刘建安

    小时候过年,是我们最期待的一件大事。

    其一,是有好菜、好果子吃,如平时难得一见的雪枣、油炸薯片、猫耳子等等,基本上都可以吃饱——较贵的雪枣除外——以至到了饭点都不想吃饭;其二,是有新衣服、新鞋帽穿戴,尽管质地也只不过是卡其布之类,还得注意别弄脏了;其三,是父、祖辈们给的崭新的压岁钱,要知道,倘在平时,我们总是身无分文哩,这拢共也就两三块的压岁钱,在那时,可是一笔巨款。

    有了基本可以自由支配的压岁钱,我们就可以用它去买响爆竹玩——想买别的玩具也几乎没有。想当年,从腊月二十四过小年开始,醴陵城区的大街小巷,就会到处传来东一声西一声的爆竹声,先是黑火药做的,声音不够响亮,后来用白火药做的,那就分贝加倍了。那时候,我们商业局宿舍和其他地方的很多小屁孩聚在一起,将一挂挂红绿色相间的爆竹拆零,装在口袋里,然后一个一个地扔着放响。一直到正月初八初九,或者元宵节开学以后,成天价响的零星爆竹声才会销声匿迹,可怜宿舍里那些一日数惊的小麻雀们,终于又可以从容地正常觅食了。

    买炮仗的钱远远不够,我们一干小家小户的男孩子,在年味渐淡后或者平常时候,一听到哪里有鞭子爆竹响,只要得空,第一时间就是赶紧去捡爆竹——总有一些还带半截引,甚至是全引的鞭炮还没有点燃,一个个像有灵性的小生命一样,七零八落地躺在小坪里,或者墙旮旯,等待着我们的发现,以帮助它们完成轰然一响。我们从爆竹屑里寻到这些宝贝后,便会一个一个地扔着放。那个爽快劲哟,别提多带劲了。

    年岁稍长一些,我们就不满足于只是捡拾那些因故未燃的爆竹了。自打那天,我发现隔壁平哥用脚去踩爆竹,并成功地“捡”到一串几乎完整的爆竹以后,我也曾冒着“敌人的炮火”,去踩爆竹。踩爆竹,第一需要的是勇气。面对“噼里啪啦”正在快速燃放的爆竹,你要像消防队员一样去赴汤蹈火,用脚踩上去后,用力跺几脚;如果仍然无效,那就需用全身重量去踩着爆竹在地上左右旋转地碾——使出这个招数,就需要承受鞋底烧坏,甚至炸伤眼睑的危险了;第二,主家放过几挂人为的“哑炮”后,也会吃一堑,长一智。点燃爆竹后,他们马上就会掉转身,对着我们几个熟悉的捣蛋鬼叫吼:“谁都不许踩嗬,谁踩,我就抓谁,告诉你们学校的老师!”或者严肃警告:“告诉你的爷(方言中的父亲)!”

    没有办法想象,遇到这种狠角色,我们也只能干听响,光叹气。只盼那一串串的爆竹,能遇上水洼沾湿,然后自然失响,我们便好一窝蜂似的冲上去抢。跑得快的,刚勾腰去捡,谁知“嗤”一声,后到一步者眼明脚快,用一个扫堂腿将其往旁边一挪,这个战利品就非他莫属了。有时候,遇到相对面的两个人同时去抢,眼睛就会只看着那挂爆竹,那就极有可能会发生碰撞,直撞得头上起包,眼冒金星,或者人仰马翻,趔趄倒地。只是在这一瞬间的功夫,动作稍慢的第三家,便乐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现如今,我每每听到惊天动地的“震天雷”声,或者看到璀璨的礼花弹在天穹炸响、怒放之际,心里就会由衷地感叹: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爆竹,勇于创新、惊艳的醴陵人,如何就做得这么隽永精致,这么气冲霄汉了?

    然则,不管时代如何进步,爆竹如何环保和创新,我总是怀念孩童时候,那颗极易满足的童心,那些一只只地点,一只只地扔响爆竹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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