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成功塑造的悲情

谭凯仕

近日株洲天气转晴，很适合看书，我想起那年冬天读完的长篇小说《白鹿原》，作者陈忠实运用娴熟的乡土语言将对当时社会的批判融入艺术，把小说写得让人震撼。

《白鹿原》是怎样做到“让人震撼”的呢？首先作者着重塑造了一系列悲情中的女性角色，这些角色都有其鲜明的人格和独特的命运，给人印象最深的是田小娥。

田小娥本来也许可以不死，而《白鹿原》不仅要把她写死，还让她死得那么惨。

田小娥是位知书达理、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娇弱女孩，还没待完全成熟，便被父亲卖给了七十多岁的郭举人做妾，十三四岁的花季少女啊，从这一天起，田小娥一生的悲剧便开始了。

后来，她巧遇黑娃，幻想得到最起码的爱与自由，虽然缺吃少穿还住在窑洞里，但她很知足了。

然而，田小娥的“幸福”仅是一闪而过。时代的风云，使黑娃只能把自己的女人独自丢在那个黑暗的窑洞里，让她忍饥挨饿、任人欺凌。

她小心翼翼地不敢得罪任何人，不敢不顺从别人的霸占，却遭遇了更凄惨的人生。那天，她怀着孕睡在炕上，正饥饿难耐。她丈夫的亲爸、那位忠厚长者来“清理门户”，从后腰抽出那把祖传梭镖钢刀，从背后对准儿媳的心脏部位刺去！田小娥姣好的面容霎时变形，她陡然回转腰身，惊异地望着公爹，凄婉地叫了一声：“啊……大（父亲）呀……”

还没来得及生娃，便被自己的家人惨杀了！死后还要被人们当做厉鬼，她的尸骨上被人们盖着一座镇压的塔，要让她来生来世也不得翻身。

再就是白灵的冤死。

白鹿原族长白嘉轩的女儿白灵本可以有光明的人生，但她的结局却足可让人难过得好几个夜晚都睡不着觉。

白灵是白鹿原上最美好、最有文化、最有觉悟的中共地下党员。而且她特别坚强，当自己同志被反动派活活填入枯井时，她柔弱的心却能“吞下刀子”。她还有党的未竟事业，并且未婚，正期待着与鹿兆鹏相聚完婚，但她却无法逃脱死亡！

她那么忠诚于革命，死前的那一刻，她还对着那个将要活活冤死她的肃反委员会的负责人深情表白，直至意识到对方一定要将她置于死地时，才绝望了，像一头母狮，凶猛而又深沉地咆哮起来！

死时，她才二十岁。

还有秋月之死。秋月姓冷，父亲是白鹿原的一位名医。

在《白鹿原》中，透过作者的细腻描写，读者看到的冷秋月是一个柔美温和、大方真诚的好女孩。她在出嫁之前只是“冷家大女儿”，出嫁之后是“鹿家儿媳”。那个时代的农村，出嫁在大户人家，本是一个女孩一生幸运的开始，但恰好相反，这正是她悲剧的开始！

新婚之夜，鹿兆鹏是被父亲鹿子霖打进新房的。但后来，鹿兆鹏胸怀大志、远走省城，此后很长时间也不回来。兆鹏说，他接触的人都充满激情、富有理想，而妻子与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对妻子说过，你也可以逃出去呀！但秋月根本没想外逃寻求幸福，她只是夜夜独守空房，埋头料理家务、孝顺公公婆婆。

这样的生活本也平静，但小说总是要使平地起波澜，接着家中两次“草料”事件，渐渐升级演化，“鹿家儿媳”终于精神崩溃了！她的亲生父亲竟用哑药将女儿毒哑了，说是免得她“胡说”。随后，她便日渐衰弱，只剩一身瘦骨，在寒夜死于炕上，才二十岁。

冷秋月也本可不死，但她却被三位最亲的人害死，天下之悲莫过于此！

书中悲哀一生的女人还有一些，如白嘉轩的第七个妻子（之前死了六个），在为白家辛劳一生后，凄惨地走向死亡。

当然，《白鹿原》不仅仅是塑造那个年代女人的悲情，那些豪情满怀的男人也是悲剧。鹿兆鹏、黑娃等人，都可以不死，但都死得那么让人扼腕长叹！

不过在书中，鹿兆鹏说：“有死亡，就有新生的生命！”

在白鹿原被人尊为“圣人”的朱先生说：“自信平生无憾事，死后方敢对青天。”这位朱先生超脱了尘世，还真是达到了“圣人”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