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醴陵捡瓷
这块黄底黑字的标识牌带我们找到第一个捡瓷点
堆放在路边的瓷器以及跟我们一样的捡瓷人
连续几个月，醴陵捡瓷器的消息时不时冲击到我。醴陵我是知道的，湖南株洲下辖的一个县级市，其地制瓷底蕴深厚，与江西景德镇、福建德化并称为“中国三大瓷都”，可“捡瓷”却是头一回听说……
我是个喜好热闹的人，眼见醴陵“捡瓷”火出圈，不由得也想去凑个热闹，盘算下路程远近，离我所在的城市也就一个多小时车程，呼朋引伴一番，在一个周末顺利成行。
（一）
“淘宝捡瓷 抖音打卡地。”
到了醴陵，一块黄底黑字的标识牌将我们带到了目的地。一条不算宽阔的上坡路上停满了车，我们怀揣着激动的心在一个阿婆家门口停下。
阿婆穿着绿色碎花上衣，正在院门口打理蔬菜，似乎是捡瓷的热度已有一段时间，对于我们的到来，她并不过多惊奇，只扫了一眼我们的外地车牌，然后低下头继续忙活。
我们初来乍到，直接上前攀谈打听起来。可能是看着我们清澈又愚蠢的眼神，阿婆眼里掀起了情绪的波澜，开始耐心地为我们解答“捡瓷”的种种。
阿婆说，近几个月来，经常会有外地的人来这里捡瓷片，所以周边都贴上了醒目的标识。这些瓷器好一点的都被当地人捡去在附近低价转卖，路边堆成的“瓷山”基本都是些碎片了。阿婆还告诉我们，前几天有很多人过来都只能直接购买了，甚至有人空手而归。
但是乘兴而来的我们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戴着手套就上坡了。
事实确实和阿婆的说法相符，瓷厂是多，同样，人也很多。经历了和一堆当地妇女“争抢”的我，以及一开始就被推出来观战的朋友，还有各种“突发状况”后，我们一行人还是幸运地带走了一些碟子和杯子，虽然颜色单一，但是十分完整。
阿婆看到我们拿回来的“战利品”，显然很惊讶，连连夸我们运气好，还带我们参观了她的鸡舍。鸡舍比想象中的明亮干净，地上有五颜六色瓷片作为装饰，格外特别。
阿婆说，儿子就在附近的某家瓷厂上班，她一个人守在家时，看到我们年轻人火一样的热情有些不适应。她不自在地搓了搓手，告诉我们可以去前面其他瓷厂看看，或许能有一些收获。
毕竟，“抢”瓷器和预想的捡瓷体验还是相去甚远，我们挥手告别阿婆，前往下一个地方。
（二）
醴陵瓷厂很多，多是红砖房带着一个土砖烟囱的典型布局，在低矮的民房之间格外好认，我们怀疑似乎路过的每一个路口都可能有一大堆瓷器可以捡。
在第六感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一条路的深处，看到了无人问津的一堆又一堆的废弃瓷器，虽然多，但很难找到完整的。
一人拽着一个空塑料袋，在小巷格外打眼，也吸引了一位骑摩托车的大叔的驻足。社牛的我们很自然地和大叔搭话，告诉他我们从萍乡过来捡瓷器。对于我们的搭话，大叔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停好车，扔掉烟，腼腆地笑笑，然后为我们指点去其他瓷厂的路。
我们麻烦大叔为我们拍了一张合照——蓝天下是我们五只戴着手套的手，脚下是一堆瓷器。为了这个构图，大叔似乎研究了一会，听从我们的指挥慎重地按下了拍摄键。双方挥手道别的时候，大叔突然提出他家有很多瓷器，想送我们几个杯子。
可能是怕我们大老远来空手而归，他眼神中的恳切不似作假。我们说我们要追寻的是“捡瓷”的快乐，而不是瓷器，大叔似是有所感悟，静静看着我们潇洒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响起摩托车启动的引擎声。
（三）
根据大叔的指引，我们穿梭在各条小路之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转弯，找到了好几个“藏宝地”。
纯白瓷器厂门口就是其中一个。这里堆满了许多基本完整的瓷器，也是我们第一个捡到瓷器的地方，后来我们戏称这是“初心地”，持续十个小时的“捡瓷”之旅中，我们来了四趟，想等待瓷厂的人说的下午两三点时倒出的那一波瓷器，也可能是因为别的。
另一个宝藏地就是某条小道尽头那家依山而建的仓库了。仓库很大，看守的小姐姐说，这里存放的都是其他瓷厂无法完成订单的微瑕品，最终对接实体店低价售出。仓库门口堆放了一些像三星堆文创的笔筒和复杂纹路的盘子，这些是可以直接免费带走的——以前多是倾倒在一侧的山坡下，为了前来捡瓷的人的安全，这几天才放在门口的——多少让我们有一种被馅饼砸晕的感觉，不管不顾地在其间挑选起来。
挑选够了，我们随看守的小姐姐一起进到里间的仓库，更多的瓷器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一起，应该存放有些日子了，灰尘堆积其上，多少显得有些黯淡。小姐姐说，如果发现有瑕疵较大的，也能让我们免费带走。我们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小姐姐笑了，俯身帮我们在其间挑拣起来，又问我，喜欢粉色的碗吗？我说喜欢。没一会儿，我手上就多了一摞粉色的碗。
这也是有瑕疵的吗？我们疑惑地问道。小姐姐便耐心地告诉我们哪里是瑕疵，解释说，其实很多瑕疵她们不说，大家也看不出来，有些也不影响使用的，正好可以给我们带走。
这确实是我们收获最多的一站。
（四）
下午，我们“捡瓷”的热情有所下降，但是探索瓷厂的心却愈演愈烈，车行在醴陵的大街小巷，时不时在某个瓷厂附近停下，逡巡一圈，亦有堆放瓷器供人捡拾的所在，只是品相很是一般，鲜有能入法眼的。
眼见得天色向晚，也到了我们离去的时刻，车上高速口的路旁，又发现了熟悉的黄底红字的标识，不同于上午那个地方的人山人海，停车的我们成了这里的最后一拨客人。
小哥坐在门口摆弄着手机，看到我们也只是简单介绍水杯一块钱一个，碗和碟子两块到五块，花瓶另算。这里的瓷器摆放格外整齐，准备离开的我们也兴起了买点瓷器回去送朋友的念头。
一块钱一个，挑挑拣拣好久也拿了不少，确实瑕疵较少，适合送人。当我们准备付钱时，小哥突然表示，扫码关注小哥的抖音号可以免费拿两个，我们都扫码关注后，正好可以抵消所有费用，算下来，又是白捡了！
回到车上，我看起了小哥的抖音号，粉丝数快破万了，置顶的那条要求观众点赞的视频拍的格外认真，自信的眼神特别能打动人……盘点这一日“捡瓷”的收获，杯碗盘碟堆了半个车尾箱，心里盘算着哪些可以送人、哪些可以拿来自用的同时，熟悉而陌生的醴陵城也渐渐远去。我想，下次若有机会，我还会过来“捡瓷”的。
文长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