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疼

朱洁

大概是两年前，我拔掉了右边的两颗智齿。那两颗智齿，牙根长得很深很深，连根拔出很不容易，医生敲敲打打、拉拉扯扯，搞得满头大汗，躺在躺椅上的我也备受煎熬。

（一）

终于，医生把那两颗牙拔出来了，又长又尖的牙根破肉而出，将那块牙龈捣得稀烂。也因如此，麻药逐渐失效后，我便捱着钻心的疼了。

那天我从医院回家，遵医嘱吃了一片止疼药，但那药似乎没有什么效果。我只能呆滞又痛苦地摸着半边又木又肿的脸，体会那说不清的疼。那疼有些像生孩子，想逃却逃不掉似的，仿佛一种无法战胜的力量拉着我下坠。

捱不住的我只好再翻出一片止疼药，顾不上说明书上五花八门的副作用，慌乱地又吞下一片。这一次，终于稍稍好了点，但依然无法支撑我想点别的，干点别的，哪怕是听个音乐，刷刷手机。我死狗一样在床上躺着赖着，大概两个小时，迷迷糊糊，睡睡醒醒……

不知什么时候，儿子们相继回家，往常一样喊我找我，但我根本没力气搭理他们。终于，他们在床上发现满头大汗的我，围着我问怎么了，而我竟当着孩子的面第一次孩子般大哭起来……

（二）

关于拔牙的痛苦，医生其实早有预料。

拔牙时他很吃力，拔完牙后他说：因为我牙口好，牙根坚固，自然难拔，创口也就比一般患者更深、更大，所以麻药药效过后，我捱的疼一定比别人狠。

事实果真如此。

他还提醒我，左边上下的两颗智齿最好也赶紧处理掉，不然奇形怪状的它们可能影响前面两颗大板牙，这预示着，如果处理不及时，我有可能会需要治疗四颗板牙！

他的提醒让我紧张，但遭了这次罪，不到万不得已，我哪还有再拔两颗智齿的勇气？

我只能选择逃避……

（三）

这两年，我认真刷牙，遵照医嘱用好牙线，我和我的牙齿们平安无恙，直到前几天。

我发现包裹左上智齿的牙龈深处有些许疼，几天后，右下智齿及前面的牙齿也有点疼了。我张开嘴巴，对着镜子照着，倒是没看到什么明显的窟窿、黑洞，但两年前牙医的提醒又在我耳边响起。

这两天，牙齿越来越疼，疼痛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我知道，逃避的期限已到，等待我的又将是一场硬仗。

听说牙齿是人类最坚硬的骨头，但随着我们成长、老去，最坚硬的骨头也会生病。“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这是句俗语，也是体会过牙疼后人类共同的感慨。

我有些庆幸自己活在有牙医的当下，并假想自己是个古人。

如果我是他们，没有麻药，没有根管治疗，没有各种材料，不知会受什么样的罪？但转念又想，古人寿命不长，逝去之时也许还没等到牙齿生病。总而言之，遭受牙疼的古人应比我们要少得多，那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他们的不幸……

我终于和牙医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这个周末，等待我的肯定是场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