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视域下旧体诗的新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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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雄文

    刘克胤是颇擅新诗且卓有建树的诗人,曾参加《诗刊》社第二十四届青春诗会,出版过多部很有影响的新诗集。后来,他又转攻旧体诗,同样成就斐然。一部集十年之功的新书《自得集》,成为他探索旧体诗出新与突破的最好注脚。

    旧体诗容易入门,写作者众多,却极难出彩。究其原因,一是很难超越古人创造的高峰,几乎所有想表达的东西,古人都尝试过。二是旧体诗创作存在“语言乏味、套话连篇”的“老干体”外,一些写作者还存在“斤斤计较于寻章摘句,老死于‘过度格律化’的形式桎梏”趋向,使旧体诗步入逼仄巷道。

    刘克胤则卓尔不同。他首先是一个新诗写作者,在现代诗歌领域已取得不俗成绩。有学者提出,不追求“过度格律化”的“外形式”,而“由作者精神结构外化而形成‘内形式’,是当前旧体诗词创作的突围方向”。刘克胤在精神修养方面借鉴现代哲学、文化与文艺的有益滋养,在写法上自觉融入新诗写法,立足于所处时代的意象、情感与内容,着眼于“现代”视野,从而实现了旧体诗写作的新突破,形成从容晓畅的风格,为旧体诗写作呈现出了一道独特风景线。

    从体裁来看,刘克胤的旧体诗包括五律、五绝、七绝、七律、古风等,每一种都驾轻就熟,足见功底之深厚。从题材来看,既有写景、记事、怀古,也有抒写亲情或友情之作。难能可贵的是,他笔下作品都始终出自真性情,笔调写实,遵循自己的原则:“既不屑作大声壮语,也无意举妙悟绝尘,坚持我手写我心。”如:“高树急摇风,空中鸟乱撞《即景(其一)》”“白珠跳玉盘,水花开盛宴《即景(其二)》”“城中无奈久,复得识乾坤(《玩心》)”等等。

    通览《自得集》,最能体现刘克胤“现代”视域下新突破的,主要在三个方面,也就是他主张的“三新”。

    一是采用新韵。作者所押之韵不拘泥于“平水韵”,而是全部依现代汉语拼音,句中平仄或有违和,以不害意为上。譬如“有梦遗沧海,千秋永难忘,扁舟斗恶风,行走浪尖上(《海念》其一)”,“忘”在古代是平声,“上”为仄声,在诗中不属同韵。这自然并非作者不懂格律,而是为了更好表达诗的情感,才未过于拘泥。这在古代早有先例。唐代诗人王维的《杂诗》:“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其中,“事”与“未”两字便不押韵,对故乡的思念与牵挂之情却驰骋天地间,引发了无数游子的共鸣。

    二是采用新语。作者主张“多采用现代口语,摄现代诗营养,力戒生僻晦涩,自作古奥,但求从容晓畅,平白易懂。几不用典,偶有所见,亦为世人所熟知。”譬如“有家回不去,无脸话新年(《讨薪》其一)”“只怕主人真放手,一头栽入烂泥田(《纸鸢》)”等诗句。这点跟唐代诗人白居易相似。白居易每作一首诗,都要先给不识字的老太太念念,老太太能听懂便留,听不大懂则改,改后依旧听不懂,便予以舍弃。我曾建议刘克胤将某诗中的“让”改为“倩”,两字同义,但古人多用“倩”字,如辛弃疾《水龙吟》“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搵英雄泪”中便用此字,但刘克胤婉拒了。

    三是写新事。刘克胤的旧体诗多取材近前,着眼于世象纷繁之现代社会。他孜孜以求探索新天地,发现新事物,展现新趣味,诠释新理念。譬如《车祸》一诗,写2011年动车追尾:“欲速则不达,此情复何悲。技高造冤孽,罪责敢问谁。”《夫妻》一诗写夫妻两人捕鱼为生,吃住都在船上,与作者聊及江河污染,鱼虾锐减,一脸迷茫:“卖断青春赎不回,一年生计奈些微”等等。

    可以说,刘克胤着眼于“现代”视野的旧体诗,已达到了“内形式”与“外形式”的完美融合,极大拓宽了旧体诗的阐释空间。他正值壮年,我深信,他在旧体诗创作上还将取得更大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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