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石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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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韩晚香

    仲秋时节,在云阳山的峭壁上,许多的野石榴花早已凋谢。褐色的枝条上,一片片厚实的、深绿色的叶片显得斑驳、苍老,枝条顶端的花骨朵早已变成椭圆形带尖尖的鼓包,让人不得不感慨季节总在不经意间更迭。这漂亮的花儿,最终抵不过时间的跨越,归于平静与安然。

    时光如风,总是悄无声息地带走一切,等到来年时,又重新悄悄地唤醒一切,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在我们遗憾与感慨的同时,只能在等待的光阴里,捕捉记忆中的轮回。

    老家捕猪笼的山道上有一棵很大的野石榴树,树上开的花是我儿时见过的最美丽的花儿。那是长在《二湾坝》的小说里,洛凡参加革命所走山路旁的一棵英雄出征的花儿;那是维系父亲、小叔与大姑那一代亲人间感情的亲情之花;那也是长在我记忆深处永远灿烂的花儿。

    万物萧条的冬季,野石榴花以它独特的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一身浅紫色的花瓣在瑟瑟的寒风中独领风骚。大地渐冻,野石榴花却灿烂盛开,仿佛是在小女孩乌黑的发丝间别上了一朵精致的浅紫色的蝴蝶结,让人眼前一亮,内心也随之敞亮起来。湘赣边层峦叠嶂的大山里,一座叫捕猪笼的山上,一条古人修筑的石头路,在深山里蜿蜒曲折地伸向远方。在动荡的岁月里,爷爷就是在这条石子路上,跟随大部队一路走到井冈山的。野石榴花以它顽强的生命力盛开在冬日里,在革命道路上为爷爷送行,为远去的革命队伍送行。

    父亲每次去大姑或小叔家时,几乎都走这条山路。哪怕小路因为常年无人打理,路两旁的杂草树木统统扑向路面,只稍稍留出一条形似路的小道来,父亲依然走得很从容、很坚定。因为,山路的另一头,住着他的兄弟、姊妹。也许,对于父亲来说,山路除了有行程上的优势外,更多的,还有一份情怀在里面吧。少有的空隙处,石头路边的野葡萄、野樱桃却见缝插针,一块连着一块,一颗颗红色的、黑色的浆果让人垂涎欲滴。每逢此时,我便央求父亲稍作停留,好让我采些浆果解馋。

    快到有野石榴花的那段小路时,地势稍微平坦一些,山路的上方被高大的树木遮盖着,路面变得干净而舒适。拐个弯,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正肆意盛开着的野石榴花。那浅紫色的花朵格外让人欢喜。在我一阵雀跃后,父亲竟然掰下树枝,采下一大把石榴花递给我。至今回想起来,那种幸福的安抚,总会让我热泪盈眶。

    后来,就是姐姐和堂哥带着我走这条山路了。我们常常在野石榴花那段路放慢脚步,常常在树枝上采一些花朵,坐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稍作休息,然后一路打打闹闹就来到了对方的家。我们血浓于水的亲情,在无忧无虑的时光里,总是紧紧联系在一起。

    想想,应该有二十多年没有再走那条山路了吧。多想再回到那条山路,多想再看一看那美丽的野石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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