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后服务

周遒

窗外阳光明媚，小贩的吆喝打破了宁静。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喂，谁呀？”“周老师，我是楚楚，祝您生日快乐……”我一惊，鬼妹子，这么久没音讯，还记得联系我。

“当然，我下午来看您。”她说。

电话挂了，记忆回到了10年前。那时，周楚楚是我的学生，我们同月同日生。

那年，她正值高三，学习状态不太好，她爸爸心急如焚，电话里拜托我和孩子聊聊。我从事招生工作已五年，把学生“引”进来，还要负责“送”出去，找学生交流思想是我的本职工作。

我爽快地答应了。

一天午饭后，周楚楚如约到我办公室，她低着头，头发凌乱地扎着，没有刚进学校时的阳光和活泼。和她谈话时，她一直低头不语，我一个人“对牛弹琴”。我们没有语言互动，更没有眼神交流。我给她倒杯水想缓解尴尬，结果，她说：“周老师，谈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搞得我不知所措。就这样，我们的第一次谈话以失败告终。

不久，她爸爸打电话询问情况。我如实汇报，深表歉意。但通过这次和他爸爸交流，我知道孩子父母离婚了。

我决定第二次找楚楚谈话。这一次，她最喜欢吃的菜、零食、水果，最喜欢的颜色等等，都是我“备课”的主要内容。我还专门写了一封信给她，邀请她来我办公室喝茶。

还是一天午饭后，楚楚又来了。倒茶之余，我瞄了她一眼，感觉她的状态更糟了，面黄肌瘦，两眼无光。我递给孩子她最爱吃的芒果，但她无动于衷。我强装镇定，戳了她的痛处：“楚楚，我和你说，父母感情之事，我们做不了主，但人啊首先要学会爱自己，学习是自己的事，只有自己强大了，以后才能少吃苦……”楚楚啜泣起来。我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心想：总算是有回应了。但看着她那么伤心，又很是心疼。她走的时候我送了她一袋芒果，希望她好好思考一下我说的话。

其实，我一直等她找我。两三天后，楚楚主动来我办公室讨茶喝。她刚剪完头发，面色有些红润，和我聊了很多她喜欢的人和事。此后，她每天都会来找我，而我呢，一定会先把茶沏好。我们无话不谈，她的状态也越来越好。

高考前一个月，我邀请她来我家吃饭，做了她最喜欢吃的红烧鱼和糖醋排骨。离开我家之前，我送了她一支蓝色钢笔，祝愿她高考顺利。

一个月后，楚楚高考581分，被湖南师范大学录取。

之后，我们失联了，直到这通电话。

我终于又见到了楚楚，她手捧鲜花，祝我生日快乐。而我继续泡茶，重复着10年前的动作。现在的她一头短发，优雅精致。接过我沏的茶，她打开了话匣子。她给我讲这些年的自己的成长和感悟，而我成了听众。我才知道，楚楚研究生毕业了，目前在长沙一所省示范高中教语文，工作已经三年了。我为她开心。

告别之时我问她，“当年我戳了你伤口，你不怪老师吗？”她笑着回答：“不怪，老师的‘售后服务’堪称一绝！”其实，我也很后怕，如果当年楚楚的心理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好，没有振作起来，又是什么结果呢？

她继而俏皮地问我，“老师，你身边有合适的男生吗？”“怎么？你的终身大事还要我推荐？”

“‘售后服务’嘛……”她边说边笑，笑得很甜。

秋日的天空格外湛蓝，风轻云淡，惬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