揺橹上，那遥远的小山村

青山深处，便是我魂牵梦萦的老家——揺橹上

胡笃多

时光荏苒，晞暮转换，皆在琐碎里兜转。纵然走遍千山万水，而心之所向之地仍是那遥远的小山村，我的家乡——揺橹上。

揺橹上，位于湘东攸县桃水镇最西边陲，与衡东县毗邻，距离镇上约15里地，隶属于褚家桥村（以前叫褚家桥大队）。进去得经过辽冲和甘蔗桥。辽冲，地如其名，冲深谷长，绵延数里，且沿途人烟稀少；到甘蔗桥，眼前便一亮，农舍鳞次栉比，山山相对而出，给人以莫名的安全感。再往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青山流转于眼前，阡陌交错于其间，这便是褚家桥村了，因其村支委设立在以褚姓为主的中心位置而得名。辖下各村组几近是在冲里或山坳里，入之极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感。

我的家乡更甚之！在大队村委的左边，有两山相依逶迤，草木葳蕤，路在半山腰，似尽非尽，弯弯绕绕，险象环生旋即却又化险为夷，好似入了迷宫。直到经过一座山卡才豁然开朗，却又像进入了“世外桃源”。“源”内宽阔，有揺橹上、老屋、对江陂、颜冲和井冲五个组。一江从中穿过，似“楚河汉界”，再有两山为地界，五个组便各自安然于一方。

揺橹上是五个组当中布局最整齐划一的，三山一江极像温暖的怀抱环绕着它，呵护着它亦滋养着它。东山是分水之岭，南山脚下是农舍，以前居住的主要是刘姓和肖姓人家，北面是江，垄中间住的是村里的大姓胡氏一族。两边房子相对而向，一起敬拜西山，只因西山山坡上安葬了不少先人。西山也似神龛般看护着一方山水和世代子民，实乃乡里之祖山，神圣而威严。

许是出入皆不易，先祖们安居乐业于此，自给自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躬耕农事，安贫乐道。稻花香里听取蛙声一片，茶果压枝喜看鸟雀飞舞，人影浮动吟哦春种秋收，你来我往共抒桑麻之乐。纵远离繁华，粗茶淡饭，然人寿年丰，人丁兴旺，家和事兴，恬逸而静好。受青山绿水之滋益，无有方外之纷扰，享烟火人生之清福，难有狂躁与乖张。水土之养，人性之修，平和、善良和孝悌，耳濡目染，代代相承。

揺橹上虽偏安一隅但非与世隔绝。村里最热火之事，莫过于村民隔三差五，三三两两地去小集或衡东杨桥赶集，做买卖，置办家什，买点零嘴或是听些花边新闻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久而久之，村里又有了第二种语言，衡东话的嵌入，俏皮而又彰显地域风情。村里但凡有欢喜之事，会放影子戏或放电影，全村上下欢欣鼓舞地乐呵乐呵一下。记得我家装窑烧砖时，村里有很多人过来帮忙，就被起哄放过电影，那个热闹非凡的场景至今仍记忆犹新。

勤，可解千困；诚，可排万难。山沟沟里的人也是深明大义崇尚文明的。昔有战场上立功的先烈，有诲人不倦的教师，现有发八方财的能人和考入名校的才俊。各尽其才，承古萌新。眼界明亮了前进的方向开拓了拼搏的路径，知识改变了乡人的命运亦给小山村注入了鲜活。

现如今，国祚昌盛福惠万民，小山村正与时俱进，凸显其更新更美的姿态。现在的揺橹上宛如一朵绚烂多彩之花，青山绿水是花之叶，高楼林立若花之瓣，宽阔而又干净的水泥马路如花之杆，人似花之蕊，美则美矣，亦生动清雅。尤其是在“辽褚”柏油马路修竣之后，出入便捷了许多，私家车亦渐代替了摩托车。纵如是，有些东西依旧在延续，亘古未变。乡里人以尊老爱幼为上，万事皆以此为轴，相比如今空巢老人安乡扎村，揺橹上依旧是老少有从依，天伦之多乐。一村多族却非亲亦亲，邻里和睦。红白之事，其他各家皆会鼎力相助，即使在外也会八百里加急地赶回来，事后又马不停蹄奔赴原地。平时，路过者皆是客，主人的一番张罗尽显地主之谊。“拜年拜到禾打花，年饭吃到半夏过”依旧在延承。尤让我动容的是，父母在时，我们几个儿女工作在外，节假日才得以回去，承蒙乡邻对父母尊敬有加多番照顾。于我而言，这份恩情永生难忘，将铭记于心，感激于行！

生于斯，长于斯。四十余年的承欢却在前两年父母相继离世后被迫疏离。回去，已从执念变成了奢望，由习惯变成了盛重之事。

孜孜勤勤半生去，归来依旧少年心。明月不谙离恨苦，秋去春来心如故。在那遥远的小山村，有我最爱的父母，有我可爱的乡亲，有我数十年绘就的美丽的记忆画卷，受之，爱之，感之，念之。红尘三千丈，念在吾乡间。纵物是人非，离殇难却，而思念是最温暖的抚慰。遥祝于心，愿山水无恙，世代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