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秋

石少华

下班经过天元区的一片绿荫下，一片叶子飘落下来，被我接住。仔细端详，发现它经络非常清晰。我捏着叶子两端的叶柄使劲拉扯，叶柄韧性十足，居然没被拉断。这片叶子叶脉还是绿色的，但叶面却泛起了黄色。真是一叶知秋啊！秋天就这么不可阻挡地来了。

夏日的暑气一点点四处逃逸，透出树阴下斑驳的蝉鸣。季节的转换看似姗姗来迟，杳无踪迹，却似乎又像T台上即将登场的妙龄女神一样，看到了她的裙角，还隐约看到了她的美丽姿容。

日子感觉和昨天没什么两样，生活还是油盐柴米酱醋茶，然而阳光、风、云、气温、虫吟，季节一个转身的刹那，感觉就不同了，连呼出的气息都不相同了。

傍晚，我沿着江边散步。路旁草地，各色菊花绚烂盛开，就连叶子也美如花。远处苍山叠翠间，层林尽染，银杏树叶的金黄，枫叶的火红、深红和暗红，像极了一幅令人惊艳的油画。江面，“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尽显秋日的壮美与辽阔，令人从内心生出巍峨、博大、壮阔的感喟。

节令在时序的演变中更迭，该走的都会走，该来的也都会来。踩着盛夏的末梢，大家欢欣雀跃新的季候的到来。“存在决定意识”这句哲学名言，为转换的两个季节做了一个恰当的注脚。

我时常向晚辈们说起我小时候过夏的事。那时没有电风扇，空调就不用说了，一把大蒲扇就那么摇啊摇，摇走了火辣的酷暑，摇来了凉风习习的秋天。

当时光的转换邂逅秋的斑斓和丰硕时，我感受从容与洒脱、静美与安然。可蓦然回首时，却发现自己的山河也步入了秋季。

早上洗漱时，从镜子里看见两鬓增加了不少白发，才醒悟到“青春”已远远把我抛弃，不免暗自神伤。时光倥偬，人生如白驹过隙，年轻时匆匆赶路，不问春秋。中年之后兴味盎然，不知老之将至，原来自己也到了年轻时看到的长辈模样的年龄。

秋天香气氤氲，禾黍盈满，但也万木萧条，落叶纷飞。节令之秋往往隐喻着人生之秋，透着一种苍凉之态。人的身体进入老年阶段后，会日渐衰弱；人走过的时光也不能像四季轮回回到过去。时间易逝，年华易老。青春固然值得怀念，但在不可逆转的现实面前，也大可不必伤春悲秋，感慨系之。

四季春生秋实，阴阳之恒；夏长冬藏，物之常事。人生之秋，经历春的萌芽和夏的激情后，走进了秋实的季节，最富诗情，自有盛景。繁华落尽见真淳，饭蔬暖胃，岁月浓浓淡淡，慢品人间烟火；落叶萧瑟，恍如一道美景，不含任何悲戚。往事过境，放下随缘。我们无法决定生命的长度，但可以增加生命的厚度。让我们站在秋这座季节的高地上，与成熟、厚重相伴，与澄澈、宁静相随，心存温暖，感怀生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