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豆腐饺

曹 曼

年少时，我最爱去的就是乡下外婆家。每次去，外婆都会给我做一道独特又美味的食物——豆腐饺。

外婆是客家人，老家在广东。豆腐饺是她家乡十分有名的一道菜。小时候我总是问大人这道菜的名字，可谁也说不清楚。我便给它取名“豆腐饺”。长大后，我上网查阅资料才知道，它的学名是“客家酿豆腐”。因客家先人原生活在中原地区，爱吃饺子。南方少麦缺面，聪明的客家人便把饺子馅填进油豆腐，逢年过节时以它代替饺子，以慰思乡之苦。

那时的我总爱搬个小板凳，守在灶台前，眼巴巴盯着外婆做豆腐饺。只见她麻利地把猪肉、香菇、青豆等剁碎，拌上佐料。再将油豆腐剪开一道小门，把馅料塞进去，直至油豆腐被塞得鼓鼓囊囊，再关上小门，豆腐饺就包好了。将豆腐饺煎至微黄，盛起待用。烧热瓦锅，放少许油，加入高汤煮滚，重新放入煎过的豆腐饺，下芡汁煮沸，撒葱花提鲜。此时，整个厨房都散发着扑鼻的香气。我总是等不及上桌，在灶边便偷偷吃上几块，提前享用美味。它外焦里嫩，比普通饺子的口感更劲道、更有层次。一口咬下去，满满的汤汁裹着豆腐和肉馅滑进嘴里，香气溢满整个口腔，回味无穷。

那年，我去外地求学。临行前，外婆赶来送我。微胖的她，手里拿着几个大大小小装得满满当当的塑料袋。看我还未上车，她忙将大包小包一股脑塞进我的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曼妮，袋子里有豆腐饺，到学校放在热饭里泡软了吃。”说完，她又请司机路上帮忙关照我，之后才缓缓地下了车。望着外婆蹒跚的背影，我捏紧了手里的塑料袋，带着这份沉甸甸的爱意，离开了家乡。

长大后，我学着外婆做豆腐饺。然而，万事知易行难，在我手忙脚乱的一顿操作下，做出来的豆腐饺，不仅卖相难看，干瘪黝黑，而且味道不好，馅太咸，豆腐煎得也太老，大家吃得紧皱着眉头，难以下咽。

外婆听说了此事，哭笑不得，第二天便专程坐着农巴车从乡下送来不少豆腐饺，嘴里还嘀咕着：“孩子想吃就和我说呀，自己瞎折腾什么，累得很！”说罢又埋头进入我的小厨房忙碌起来。

年前回乡，从舅舅口中得知，不久前一向硬朗的外婆病倒了，在医院住了好些天才出院，身体大不如前。外婆从厨房端出一碗我最爱的豆腐饺，笑盈盈地说：“我这不好好的呀！舅舅就爱吓唬你们。”我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坐下品尝着这熟悉的味道。这一次的味道与从前不太一样，馅料不如之前嫩滑，豆腐也老了些，可我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此刻，窗外月光皎洁，清风习习，虫鸣声声，我眼前又浮现出小时候，外婆在厨房里为我做豆腐饺的画面。对着月亮，我许下一个虔诚的心愿，祝愿我亲爱的外婆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