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一)和陶陶在株洲市粮食局幼儿园的合影
我(中间)十岁的生日聚会,左一陶陶,左二小云
王玺
暑假,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是彩色的,而对于一个上晚班的爸爸来说却是黑白的。除了晚上的工作时间,整个暑假我几乎每天都陪着女儿,陪她做作业陪她打篮球陪她游泳……朋友们都说我是陪娃的天花板,不知不觉,暑假已陪过了大半。
有一天,女儿问我:“爸,你小学的暑假是怎么过的?”我皱了皱眉答道:“被奶奶反锁在家里。”“啊!那不是特别无聊吗?”她露出惊讶的表情。“无聊……那倒也不是。”说完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我小学暑假的时候,爸妈白天都上班,所以把我一个人反锁在家写作业,但他们还是想得太天真了。大清早,等爸妈反锁门下楼了,我便从六楼的窗户里露出半个脑袋,看到他们走远,立马跳上沙发,用家里的座机给四楼的哥哥打电话:“陶陶,快来,我爸妈走啦!”
我妈妈和陶陶的妈妈是同事,所以我们都住在单位宿舍大院里面。接到电话以后,陶陶跑上六楼“咚咚……咚”敲我们家门,节奏是“两快一慢”,这是我们约定的暗号。我在门缝底下把钥匙塞出去,陶陶拿了钥匙帮我把门打开,看到对方,我们先是相视一笑,然后轻轻关上门,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地往楼下走。
至于为什么要蹑手蹑脚,是因为五楼住着另一个朋友。他叫小云,和陶陶一样都比我大几岁,他如果听见楼上有关门的声音,就会在门口的猫眼里使劲往外看,如果看到是我们,就屁颠屁颠地跟过来,因为陶陶家里有游戏机和数不完的游戏卡带。
我们轻手轻脚地下到四楼陶陶家,打游戏的时候,声音还得开得特别小。因为小云会趴在门外偷听,要是听到屋里有游戏的声音,他就会使劲敲门,在外面大喊:“我知道你们两个在里面,你们又不带我一起玩,等你们爸妈回来我要告诉他们。”我们俩透过猫眼看到他那张气到变形的脸,笑得直不起腰来。
有游戏机陪伴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下到了下午5点,家长们快要下班了。陶陶把我送回六楼,反锁门以后再把钥匙从门缝底下塞回来。妈妈下班回来,看到我精神不振的样子,以为我在家学习了一天,连连夸我是好孩子。
我们住的小区靠近湘江,暑假的早晨我和陶陶经常去江边玩,到了江边,老远就看见有个人站在江边,对着江水大声读着什么。陶陶跑上前去喊了一声:爸。后来我才知道他爸手里捧着的是英语词典,读的是英文。
陶陶的爸爸我叫他陶叔,每次看到我总爱叫我王东,因为我叫王玺,玺和西同音。他总是反着叫逗我,我总是解释道:我叫王玺不是王东……
印象里陶叔浓眉大眼,头发是当时最流行的郭富城烫,有点混血的模样,跟当时特别火的明星费翔有点像。陶陶的妈妈打扮得很时髦,对我很热情,去他们家吃饭的时候一直叫我吃菜。陶陶长得特别高,我们幼儿园的合照像爸爸带着儿子。他和他爸长得比较像。
大约在我上初中的时候,陶陶搬走了。高中毕业后,我也搬去了新家。大学假期回来,妈妈说陶陶从国外留学回来找我玩,但我没在家,再后来就只在新闻里陆陆续续地听到他的消息了——陶叔成立了XX集团,XX集团成为上市企业,陶陶成为了XX集团董事长、优秀青年企业家……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小云是被收养的,也解开了我小时候的许多疑惑:为什么他爸妈年纪那么大?为什么他和他爸妈一点也不像……多年以后再碰到时,他穿着保安服。
“爸,奶奶为什么要把你反锁在家里?”女儿的一句话把我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我五彩斑斓无忧无虑的暑假里,住着帮我开门带我打游戏的陶陶,住着江边读书的陶叔,还有趴在门上偷听的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