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谭剑南

我想

亿万年前

祖先第一次睁开眼看见的

肯定不是母亲的乳头

而是悬在天空的那座石城

和通往山顶的云梯

被炫红的日头笑成两截

为证明火山确实存在

你头抵珠峰

脚踏黄河

再也拔不出来

岐山脚下

渭水河畔

有鹿的地方就有男人

有水的地方就有女人

有火的地方就有家

天不分上下，地不分东西

人不分你我，物不分优劣

石壁上刻满夸父的模样

一锅野菜洗刷了春天的阳光

一只山羊拉开了冬日的序幕

茫茫草原

黄沙万里

厮杀的脚步从未停息

短暂的沉默是死亡的前凑

没有一次日出照亮过明天

没有一场战争阻止了流血

野草在地下腐烂长出虫子

赶在冬天来临之前

秋风刮起之后

爬上树梢，眺望南方

山川悠悠

长河落日

那一年，冰天雪地

孔子领着三千弟子周游列国

何曾想过诸王的感受

看见了吗

那两只遗落在山谷中的旧轮子

长满青苔

牛车却从没停下

一路走来，摇摇晃晃

秦皇汉武

唐宗宋祖

不过弹指一瞬

最长的城墙长不过时间的侵蚀

载舟覆舟

也抵挡不住大厦的塌陷

群山是沉默者的头颅

大海是睿智者的胸怀

波涛后面是波涛

波涛前面还是波涛

不知是谁

把我们命名龙的传人

我们却把他永久刻在心头

西去的骆驼渴死在回家的路上

大月氏的月是那么低

低到伸手可触

你用三十年的时光

凿空一条通往天国的康庄大道

干涸的土地

从此变得湿润

一群人的死亡

并不代表肉体的消失

肉体是雨中行走的风

谷仓里的软体生命

不需抬头就能碰到粮食

拒绝埋葬

一群人的死亡

唤起了另一群人的觉醒

无需考证

长眠古老的象形文字

历史

从来不是史学家的专利

是一首望不到边际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