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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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图片来自包图网

    贺春娇

    家乡在罗霄山脉深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三十多年前,上屋场的贺老倌开着一个小小的豆腐作坊,每天挑着豆腐到处吆喝,走村串户。

    他家山崖下有一口花岗岩砌就的古井。井水清澈如镜,夏天冰凉,冬天冒着腾腾的热气。良好的水质加上他精湛的技艺,豆腐嫩滑可口,远近闻名。每天清晨,娘听到他在吆喝,就拿着一只破搪瓷盆慌忙跑去,买一些豆腐脑,分发给我和弟妹。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不偏不倚,平均分配,每人一小勺。

    我们也在他的吆喝声中赶紧起床,喝一小杯白花花、晶莹透亮的豆腐脑,登上崎岖的山路,去两三里外的村小学上学。

    记得临近过大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去贺老倌的豆腐坊做年豆腐。妈妈在前一天晚上浸泡黄豆,第二天便带着我做帮手,挑着柴禾,豆子去作坊磨豆。

    磨声隆隆响起,乳白色的豆浆从磨盘的四周流进下面的缸里,接着便滤浆,烧浆,点膏,装框,压水……忙活半天,累得精疲力竭,终于大功告成。我蹦蹦跳跳地跟在挑着豆腐的妈妈后面走回家。

    因为太穷,豆腐竟是当时的奢侈品。除过年过节能吃上豆腐外,只有在期中、期末的考试,或参加各种比赛我获奖时,娘才会去贺老倌家买两块豆腐奖赏我。说来真没出息,能经常吃上豆腐竟是我当时努力读书的动力。

    最平常不过的豆腐,妈妈却能变魔术似的做成不同花样、不同风味的佳肴。有时煎得外焦里嫩,与切碎的青椒或红椒一起装在白瓷碗中,色彩斑斓,让人垂涎欲滴;有时豆腐煮猪血,放上生姜、辣椒、葱花,炖成汤。寒冬里喝上猪血豆腐汤,驱寒散结,心里暖乎乎的;夏秋之季,天气干燥,尘土飞扬,喝了猪血豆腐汤,可清除呼吸道的尘埃。

    后来上中学了,去八九里外的乡镇中学,且隔着一座大山,只能在学校住宿了。太穷,为了省交学校的伙食费,只寄宿不寄餐。娘便在豆腐的烹制上绞尽脑汁。把买来的豆腐用酱油、盐、味精腌制,再用炭屑糠片烘成豆腐干,拌以辣椒、黄豆、花生米炒熟,装在竹筒制作的菜罐里。或做成霉豆腐,沸水将豆腐块烫后,沥干水,渍上盐和味精,拌些辣椒粉末,淋些茶油,腐化后食用,经久不变质。娘给我的定量是每天麻将大的一小块,搁在菜罐的最上面。吃饭时,夹上米粒大的一点,舌尖一触,又咸又辣,胃口大开。每到饭点,打开菜罐,奇香扑鼻,同学们都为之眼馋心热。

    当我考上师范的那一天,左邻右舍都说:“你家的豆腐妹变成金凤凰了。”娘眼里充盈着热泪和喜悦。

    而今,豆腐成了家家户户餐桌上的常用菜,甚至成了生活节俭的标志,可怜为我劳苦了一生的娘,在2002年就撒手人寰。

    每念及娘,就心如刀绞,泪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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