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 乡

陈朝阳

对于处在湘赣两省交界处的罗霄山脉下的边远故乡，我心里始终怀着挚诚的热爱。我无时无刻不听见她呼唤我的名字，我无时无刻不听见她召唤我回去。

我有时站在异乡的原野上仰望天空飘着的朵朵白云，我就在想哪一朵云是来自我的家乡？我有时看着天空下着的滂沱大雨就会想起小时候唱起的童谣：“落大雨，打大雷，嫁了姐姐不得回。”如今，我也漂泊他乡不知何时能叶落归根，能再闻到曾经生活了三十几年的故土的芬芳。

我有时望着深邃的天空和点点繁星，我就会想起童年时无数个如此美好的夜晚，生产队的所有小孩都聚集在晒谷坪里，闻着新收的稻谷的香气，三五成群地玩着不同的游戏，有的在玩“打纸板”，厚厚的纸板打在地上，发出震天的响声，此游戏一般是两个人对垒，一方把另一方的纸板打翻了，对方的纸板就属于自己了。有时也要讲究一些技巧，如果对方纸板较薄，你就不能砸在它身上，而要砸在它旁边利用风力把对方纸板掀翻，这也意味着你赢了。因此打纸板既要讲究体力也要富于谋略。儿时的我是个中好手，家里的抽屉里装满了一叠叠的纸板，这都是我的战利品，也是我玩此类游戏的功勋章，它们见证着我儿时的欢乐欣喜，承载着我的汗水和智慧。此外还有“拍电”“跳房子”“丢手绢”“老鹰捉小鸡”等游戏，种类丰富，无所不有。喧嚣欢快的笑声使寂静的小山村变得活力四射、激情洋溢。

大人们仿佛也受到了热闹气氛的感染，纷纷摇着蒲扇提着小凳子来到晒谷坪纳凉，他们看着快乐游戏的孩子们，心里也荡漾着一阵阵欢快的涟漪。月亮把皎洁的清辉撒在地面上，照得山村亮如白昼。如今躺在异地的阳台上，我总是感觉这儿的月亮不如故乡的月亮那么圆、那么亮、那么美。我恨不得两膀生翼，立即飞回到几百里之外的故乡，仰望故园的星空，枕着月亮的清辉酣然入梦。当我孤寂失意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要想到远隔关山万里的故园，我就会重振信心、一往无前。

当我看到故乡消息的时候，当我收到故乡亲人的来信时，当我看到儿时照片的时候，我就想起故乡那三面高峻的青山、终年清澈透亮的小江、辽远的天空、苍茫的四野、碧绿的田畴……这时我听到故乡有一个声音在召唤着我，轻轻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声音是那样的柔和，拨动着游子的心弦，使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去。

当我记起故乡的时候，我便能想到那深秋寥廓的天空中那一行行归来的雁阵，排成“人”字形飞向熟悉的故园。每逢隆冬时节，铺满厚厚大雪的乡村小路上就会印上或深或浅、规则不一的大小脚印。那可是乡亲们平平仄仄的最美诗行！每当我踏上故土时，就会迫不及待地把手放在大地上，我会感到她的心在跳跃，她的心跳跃的节奏和我的心跳跃的节奏竟是如此一致。

夜夜我听见故乡呼唤我的声音，我就站在黎明的天边朝着故乡的方向张望。我向那边注视着，注视着，直到朝霞染红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