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碗臭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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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程应峰

    傍晚,妻子从医院回来,径直走进书房,将我从电脑前的座位上拉起来,说:“现在就咱们俩人世界,走,我们也潇洒一回去吧。”

    这些天,岳母因腿部淋巴管炎住进了医院,妻子与我给她办理好入院手续后,每天早中晚都要往医院跑,她在家里给岳母做好饭,然后骑摩托车送过去。因为医师吩咐,病人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加上又是夏天,所以妻子每天还得给岳母抹洗一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暑假在家的儿媳,带着孙儿莯莯回她的娘家去了。

    妻子每天傍晚送饭,总是给岳母打理好一切后才往回赶。每天回家的途中,她都能看见穿城而过的城铁高架桥侧,有一溜儿市民自然聚集而成的摊档,人声鼎沸,烧烤的食物之香总是从那儿迎风散开,扑鼻而来,煞是诱人。妻子嘴里所说的潇洒,其实就是要到这儿的摊档看看,盘算着吃点什么?

    走近摊档,琳琅满目烟熏火燎地摆开的都是一些地方小吃,脚下还是砂石地面,少有座位,无法坐下来好好品尝,大多数人都是走走看看,买了些小吃拿在手上,站在一旁吃,这,应该就是地地道道的民间生活了,颇有点市井味,烟火气。

    看了一圈,一阵臭豆腐的气味飘忽而来,挤进了鼻子里。妻就势带了我一把,兴味颇浓地说:“走,那边看看去。”

    看自然是要看的,既然来了,这地道的家乡味又怎能错过?乍然间,我想起了作家汪曾祺笔下的一个烟火片段:一个侨居国外的老人,晚年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北京的臭豆腐,外加一碗热汤面。在他看来,若能吃上这两样东西,也就心满意足了。只是,臭豆腐实在臭,有心人从北京带了一些,但上飞机前一检查,无法通过,老华人因此带着他的怀乡病,抱憾以终。

    可见,臭豆腐还真是足以令人怀乡之物。而此刻,这一阵臭豆腐之味,让我想到了榴梿。当然,臭豆腐的臭不同于榴梿的臭,臭豆腐臭得令人舒心,勾人食欲。榴梿之臭,于我而言,是不堪忍受的,一闻就作呕,别无二致。所以,我对榴梿没好感,对臭豆腐还是有好感的。我对妻子说,伟人毛泽东也爱吃臭豆腐,在他心里,那可是天下第一美味呢。他因为自小吃臭豆腐吃出了感情,有一次回湖南,身边工作人员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他脱口而出的,就是去火宫殿吃臭豆腐。还说,“这火宫殿的臭豆腐,闻着臭,吃起来可香呢。”

    逐臭寻去,走近臭豆腐摊,等着吃臭豆腐的人还真不少,炸臭豆腐的摊主似乎忙不过来。我和妻子只能站在一旁看摊主忙,瞧别人吃。看别人的吃相,也有看头。有人将炸好的臭豆腐拿到手后,咬一口,热的烫嘴,吐舌头,在那儿哈着大气。又想着早点下嘴,便麻溜地往豆腐上吹气。差不多了,一嘴下去,咬烂外面脆皮,汁水往嘴里冲,表皮的香脆,汁水的热辣,豆腐的肥美,全都到了舌尖上。吃上一块,辣得额头出汗,嗓子冒烟,又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就算龇牙咧嘴,还得可着心往嘴里送。

    看别人吃得差不多了,看摊主也忙得差不多了,妻子瞅空赶紧对我说:“扫码吧!”又扭头对摊主说:“来一碗臭豆腐。”我知道,为了这碗臭豆腐,妻子可是惦记了好些时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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