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篮球 我的队

1991年，作者（后排右一）与“酃县百货商场篮球队”的队友们合影。

李 飞

大概是1991年吧，那时我在酃县百货商场工作，正是国营商业企业的黄金年代。那一年的国庆期间，县政府按惯例地组织辖下各单位开展篮球赛，喜迎国庆。但为了鼓励全民参与，这次的比赛降低了门槛，公司一级的单位也可以组队参赛。得到消息后，我第一时间请示单位领导罗书记。一向以铁公鸡出名的罗书记，竟然同意我们组织一支球队参赛，而且还破天荒地同意给球队购买一套球服。对，你没听错，是全队一套球服！

罗书记给出的理由是，球队只需队长在公开场合时穿球服。当我一脸懊恼地把消息告诉同伴们时，大家一听就泄了气，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这时公司助理会计小刘对我们说：没事，这个问题我来解决。后来他把商场成衣柜一批积压多年的球服，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处理了，变成了我们的球服，而且每人一套！一时欢声笑语，皆大欢喜。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罗书记偷偷进行的。

队伍在七拼八凑下总算拉起来了，总共有十来个人，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叫“酃县百货商场篮球队”，简称“百商队”。但队员素质却参差不齐。有的经常打篮球，有的却从小到大很少摸篮球。队员也高矮不齐，胖瘦不一。其中年龄最小的是商场杨经理的儿子亚亚，不满十八岁。不但个子矮小，而且还身材单薄，一脸稚嫩像，弱不禁风的样子，看上去整个一未成年人。我们一边上班，一边利用业余时间加紧训练。经常练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表现得十分投入。

不久，小组赛开始了，是在县邮电局球场上进行的。和我们分在一个小组的，有商业队、财政局队、矿粉厂队。我们首先进行的是和商业队的比赛。商业队是我们的老大哥，队员是从商业系统各单位挑选出来的精英，也是酃县篮球联赛的传统强队之一。而我们充其量也就是精英之外的精英，老话说的“矮子里面挑出来的高子”。和老大哥的比赛，当然不能真枪实弹的干，因为一者大家都是熟人，面子上抹不开。而且差距摆在那里，识时务者为俊杰。再者同组的财政队是他们的强力竞争对手，如果在和我们的比赛中受伤了，万一领导怪罪下来，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因此比赛进行得一团和气，有点像太极拳表演，花拳绣腿，极具观赏性。当老大哥们带球突破时，我们只是虚晃一枪，高声呐喊，远远地用声音目送他们上篮得分。当然轮到我们投篮时，他们也不会防守，只是张开双手，做防守状。能不能投进，听天由命，看自己的造化了。大煞风景的是，每当我们队派亚亚上场时，在一旁观战的财政队就会有人大声起哄，说我们非法雇佣童工打球，要去劳动部门投诉。你说气人不？

接下来是和财政队的比赛。我们就全力以赴，使出吃奶的力，不惜一切代价，全力阻止他们得分。财政队也是一支县联赛的强队，队里有县联队的主力中锋，也就是喊“使用童工”喊得最响的那个。一上场，对他们的中锋，我们采用的是自杀式肉搏防守。他们的中锋一但拿球，我们就派两个人夹击他，甚至把身子吊在他手臂上，不惜付出犯规的代价。总之是不能让他们轻易得分。比赛结束后，对方的中锋下场时，摸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胳膊，问:你们到底是打球啊还是打架？

小组中和我们实力最为接近的，是同为菜鸟队的矿粉厂队。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草台班子，都属草根级别。只是他们比我们更年轻，体力更好。因此双方的比分一直很焦灼，比分拉不开。两边不停地跑来跑去，不停地打铁，满场菜鸟乱飞。为了取得一场胜利，我也是拼了老命，跑得我上气不接下气，双腿如灌了铅似的，几乎虚脱，瘫倒在球场上。记得当我在场上蒙进了一个球时，我高兴坏了，好像买彩票中了奖一样。不幸的是，这场荣誉之战，最终我们还是输了，虽然比分相差不大。

三战皆墨，是我们最终的战绩。但这并不影响比赛结束后我们聚餐时的心情。重在参与是我们的口号。会餐结束后，我们全体队员身穿整齐的队服，在照相馆留下了合影。

没想到的是，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团队的形式参加的正式比赛。几十年后，那张相片成为我们珍贵的历史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