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人,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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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龚淑君

    “叮咚!”手机突然弹出一则消息,原来是学校开始征集新一批的支教老师。看到熟悉的报名表,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多年前的支教岁月。

    那年,我跌入了人生的低谷:相恋一年的男友突然提出分手,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我,如同突遭晴天霹雳,我痛苦不已。恰好,此时学校公开征召教师到偏远山区支教。我急切地想逃离熟悉的圈子,跳出痛苦的沼泽,当下便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坐上驶向支教山区的大巴,我不由满怀兴奋和期待。几个小时颠簸的路程之后,汽车在山脚下停了下来。下了车,顺着眼前泥泞的小路往远处看,映入眼眸的是高高低低苍翠的山。有过几次支教经历的同伴指了指远处,说:“看,那里就是我们支教的地方!”顺着同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山脚下排列着一排排瓦房,烟雾缭绕其中,恍如隐居于山林里孑然一身的老僧。“真不可思议,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竟然还有村子,竟然还有学校!”我心想。

    山路坑坑洼洼,我和同伴们拎着重重的行李箱艰难地走向村子。在村口迎接我们的是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他就是校长。校长憨笑着领我们走到几间破旧的瓦房前,说:“你们住那边!”我惊讶,这就是学校了!没有大门,没有围墙,只有一排陈旧的瓦房,瓦房前面几棵苍老的榕树。宿舍的环境更是一言难尽,掉了墙皮的墙面,布满蜘蛛网的墙角,房间内除了一张破旧的床什么都没有。坐下后,我打开手机,想给家人报个平安,发现手机一格信号也没有,瞬间,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心里无奈地叹了句:“真是穷山恶水。”

    校长给我们搬来了一张桌子,又取了抹布擦去桌子上的灰尘,看到宿舍里的地板上有垃圾,他不知从哪儿取来了扫把和垃圾桶,帮我们打扫卫生。校长寡言少语,不断重复的一句话是:“你们看看还需要什么?”我知地方贫瘠,不敢提要求。后来我们才知道桌子、扫把、垃圾桶都是校长从自家搬来的,学校并没有多余的桌子和日用品,他一心想着把我们安顿好,就贡献了自家的东西。

    与大城市里迥乎不同的生活节奏、新的生活环境、说着方言的当地人,都让我恍若置身于梦境。一个叫小静的二年级学生,放学后时常在我的宿舍外流连,我留意到她的脸上、手上有污迹,便带她到学校的水龙头洗手洗脸。通过细聊才了解到,小静的父母到大山外的城市打工去了,只有小静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年事已高,对小静也疏于照顾,小静处于放养的状态。我用纸巾替小静擦干脸上的水,把她唤到宿舍,帮她梳理头发,并将一对蝴蝶发卡送给了她。她捧着发卡兴高采烈地回家了,不一会儿,又折回来,从后背把书包扯到身前,拉开拉链,取出一瓶百花油,伸手给我。我一开始茫然,等她示意我往脚上涂抹时,我才发现我的脚有几个被蚊子咬的红包,小静给我的是当地盛产的具有驱蚊效果的百花油。我心头一暖,连忙说:“谢谢你!谢谢你!”

    期中家访时,我跟着学生走过长长的崎岖的山路,爬上了一座小山,夜色正浓,繁星满天,四下寂静,远处是重重叠叠的山的黑影,近处清新温柔的空气扑面而来,安静的夜,让人的心也不知不觉地平静下来,那些烦心的事被一层一层过滤掉,内心变得澄澈透明。

    我真像陶渊明笔下的渔人,船撑到了尽头,发现了洞口,看见了光,寻到了桃花源。我被大山里怡然的自然环境、淳朴的民风、善良热心的人深深地感染了,也被深深地治愈了。那颗原本疲惫不堪的心,在这里获得了暂时的休憩,慢慢变得轻盈愉悦。

    一年后,我的支教时间到期,即将离开山区。我将自己带来的一盒圆珠笔,一一分送给学生,在他们的作业本里郑重其事地写下了对他们的祝福,学生们很惊喜,纷纷道谢。其实应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这儿温暖了我的心。

    冰心奶奶有言:“愿你的生命中有足够多的云彩,来造就一个美丽的黄昏。”支教岁月,是我人生中一段宝贵的记忆,那山,那人,那事,温暖如阳光,鼓励着我大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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