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女式警裤

1993年夏，我刚从警校毕业，分配在派出所工作。一天早上，刚上班，所长急匆匆地对我说：小马，你跟我一起去局里参加一个大会。他看了一眼我穿的便服，提醒：对了，记得换制服。我连忙点头，却陡然紧张起来：因为是新警，我的警服还没有发下来，在警校发过两套警服，其中一条裤子打球时不小心摔破了，就剩下一条，但当天早上刚好洗了，湿漉漉的还没晾干。怎么办？我刚来，不认识别的民警，也不好意思向别人借。病急乱投医，我想到了一个人。

她就是我的警校校友肖静，正好我们都分配到了一个派出所。所里就我们两个新同志。于是，我硬着头皮急急忙忙找到她，她正好在办公室抄抄写写呢，看见我猴急的样子，问什么事？我涨红了脸，吞吞吐吐：“我……我想跟你借警服裤子穿一下，所长要我去参会。”她吃了一惊，一下子脸涨得通红，一个劲摇头说：“不行，不行！”我一下子急了，心想：还校友呢，怎么这点事都不帮？愣怔着一会，不依不饶：我只穿一下子就还你……

她却一言不发，躲瘟神似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蹿了出去。我呆住了，心想：怎么碰上了这么个同学？情况紧急，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咬咬牙又追了上去，发现她躲进了楼上当头的会议室，里面没别人，我跟了进去，看见她扭过脸背过身去，望着窗外不愿正视我。我说：我不会弄脏你的裤子，回来后马上跟你洗干净再还你。她回过头，一脸的哭笑不得与无奈，欲言又止。这时，楼下所长在催了：小马！下来了吗？我跺着脚更加焦急起来，她终于咬着唇说：你跟我来。我跟着她来到寝室外，她拿出来一条折得整整齐齐的警裤递给我，我来不及说谢谢，随即进办公室换起裤子来，把那条裤子摊开，却纳闷起来：那裤子不像我的警裤，也不像我从小到大穿过的任何一条裤子，开口不在中间，却在右边侧面，我倒腾半天，总算把两条腿给弄进了两条裤管里，而且也不知怎么把皮带穿进去，火急火燎的，弄得满头大汗，干脆不系皮带了，只觉得迈腿都紧绷绷的，幸亏我的警服上衣比较宽大，我特地把平日扎进皮带里的上衣下摆放下来，把屁股几乎都遮住了。冲下了楼，像生怕见人的老鼠似的，一溜烟上了车。到了局里会场，我急匆匆找到座位，落座后一动不敢动，生怕别人看出端倪，中途，我要上厕所，但心里一紧，因为那时候的厕所都还是整体敞开的，没有单间的隔断，我进去势必会让人发现露馅闹笑谈。于是只好强制自己憋着。总算把会议熬完了，我做贼一样跟在众人之中，右手还特地压住上衣的下摆，遮住裤子开口的侧面部位。一个细心的同事还是发现了什么不对，问：你这裤子是不是改过？怎么紧身一些？我一下子脸红了，忙点头敷衍。

上了车，回到了所里，一口气换下那条裤子，这才急匆匆上了厕所，终于舒了一口气，打量着那条警裤，记起来：依稀记得小时候外婆的裤子就是侧面开口的。噢，敢情男女有别啊！我把裤子洗干净晾干，第二天还给了肖静。这回，我俩的脸都红了。

一晃30年过去了。我和肖静后来调开了，虽同处一城，但很少联系。直到有一天同学聚会见面，说起当年的糗事，她说：“那时的警裤男女确实是有区别的，后来就改过来了”。我俩都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