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文
春天来了,人们不光是踏春,赏春,还要有食春,我们要分享大自然馈赠给我们的纯天然礼物,比如头刀韭菜、比如燕麦汁染绿的青团、比如脆酥的春卷、比如鸡蛋炒香椿头……春天可食的野味太多了,集中体现在一个“嫩”字上,其味在于“鲜”,韭菜有韭菜的鲜味,荠菜有荠菜的鲜味,青团的鲜味里裹杂着一些原始的,滑溜溜的味道……有一道食材是令人“三春不忘”的,那就是香椿头。
香椿头的好那也是有文字记载的,远的姑且不去多说它,近的,汪曾祺老先生在《豆腐》一文里这样写道:“香椿拌豆腐是拌豆腐里的上上品。嫩香椿头,芽叶未舒,颜色紫赤,嗅之香气扑鼻,入开水稍烫,梗叶转为碧绿,捞出,揉以细盐,候冷,切为碎末,与豆腐拌(以南豆腐为佳),下香油数滴。一箸入口,三春不忘。”汪老爷子怕我们用老豆腐拌香椿头,还特地来个括弧,注明是南豆腐,大家都清楚汪老在提醒人们要用嫩豆腐。
母亲在世的时候,每年春天香椿头拌豆腐是少不了的,只是在困难的日子里,很难有香油数滴入盘,母亲将加工的菜籽油入热锅,迅速放几根青菜叶,少顷,去掉热油中的菜叶,速将锅中之油少许浇在香椿头拌豆腐上,食之,一股特殊的香味便在唇齿间扎稳地盘,而后顺利入喉,进腑腔。豆腐嫩滑,有凉心提神的作用,佐以微辣,这道家常菜将会更佳。因为香椿头容易老,老了香椿头会变硬,食之无味,所以香椿头以不展开叶为上品。故乡人为了吃到嫩的香椿头,是有智慧的,鸡蛋从一头磕碰个拇指大的口子,倒出蛋清和蛋黄,把空蛋壳套在刚刚发芽的香椿头上,使其在固定的空间里,见不到阳光,也很难遇到十里春风,所以蛋壳里的香椿头就特别的嫩。有年我去深圳,把一树蛋壳拍的照片给广东人看,对方傻了眼,“怎么?你们那里树上结‘鸡蛋’?”我使劲地点头,他使劲地睁大眼,友人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当我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时,他大笑开来,居然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笑,还说把他的肚子笑疼了。
既然有香椿头,就会有臭椿头,这取决于香椿树和臭椿树,虽然他们同属于椿树,但是他们还是有区别的,香椿头可食,而臭椿头就万万食不得,而且臭椿头的味道也难闻得很。臭椿头不光从气味上可以辨别出来,外形上也比香椿头肥硕些,香椿头多清瘦,颜色紫红光亮。我所在的单位,门口有几株香椿树,每株香椿树的四周根部又生出数棵一人高的小香椿树来,像是大人在领着孩子舞蹈。每到春天我们都有了口福,大树难以攀爬,我们就采摘小树上的香椿头,只是顶端的那个我们留着,我们既要尝鲜,又要保证小树苗有往上生长的权利和自由。
食春,尝鲜,食之有度,那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