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粑粑

  • 上一篇
  • 下一篇
  • 罗祖国

    四月的株洲,阳光明媚得耀眼,和风轻柔拂面,满眼的嫩绿在长,草叶上露珠没了,但潮湿润泽。艾草是野草里最早生发的一拨,田坎上,小径旁,大路边,菜园中,甚至是人家的前坪后院,只要有草丛,就可能有艾草 。

    弟弟时不时地喊:“姐,快来,这里有一大片艾草……”妹妹在欢呼:“姐姐,快来看,这里坡上面艾草长得格外好……”我答应着:“好的,快点,仔细点……”我们姊妹一起采摘着艾草,仿佛置身于自由亮堂的世界,像天使般在春日的仙境里云游……

    几近正午,我们姊妹各提着满满一篮子艾草回家。妈老早在家里候着,她一个一个地接下篮子,倒在一起满满的一大筐。妈妈又惊又喜,象下蛋后的母鸡似的咯咯地笑,说:“哇,我的孩子们真的大了,采了这么一大筐的艾草……”妈妈的笑容,象开放的心花,自然而纯真。她翻动着艾草说:“这摘回的艾早还得仔细拣一遍……”接着,把艾草倒在大栏盘里,领着我们边拣择,也的确地有一小把杂草被拣择出来。

    妈妈站起来扭扭腰说:“菊子,你带弟弟去三婶家磨些米粉回来……要喊人家,好好地跟三婶说,回头你再送点粑粑过去……我在家洗艾草,煮艾草,别看着艾草香气浓,久嚼会有苦涩味,先得作煮熟处理……”

    我和弟弟磨好米粉回来,妈妈用手捻捻米粉说:“嗯,要这么细碎……三婶待你们好吗?”我说:“好着呢,她还教我们怎么用石磨,怎么添米,还帮我们一起推石磨呢……”妈妈不答话,望着我们笑,露出开心的神色。

    大盆里装着煮熟的艾草,用清水漂着,柔柔的墨绿色的一团,已不见成根的艾草。妈妈随手拿着一个拧着的布包对我说:“菊子,你看,这里面装的是生石灰,煮艾草时把这个放到里面煮,这样才就能去掉艾草里苦涩味……”妈妈边说着边把大盆的清水沥干,将米粉与煮熟的艾草掺和在一起,按着,揉着,偶尔加点清水,整个身躯儿一磕一磕的,像是有节奏的舞蹈……好一会,妈妈用布盖住大盆说:“别急,要封着捂两个时辰才好呢……”

    傍晚,我们一家人在忙活。爸爸弄柴烧火。我们姊妹围着装粑粑料的大盆,照着妈妈的样子,亲手做粑粑。戳一坨粑粑料不多不少,放在手掌心,两只手掌来回揉捏着,用力不大也不小,粑粑料在手掌里遂成扁平形,偶尔沾点清水在手上,粑粑料才不沾手。妈妈把圆圆的粑钯一个个放在蒸栏上,绿色与白色混合的粑粑摆得整整齐齐,之间留有空隙,像一盘围棋。又在粑粑上涂抹些食用油和白糖水。而后,妈妈慢慢儿放在锅里蒸,拿湿布围住锅盖边的缝隙,很是谨慎的样子。

    约莫蒸过二十分钟,妈妈慢慢揭开锅,用嘴吹去白腾腾的蒸汽。哇,原来白色与绿色相间的艾草粑粑,白色已完全退去,一排排淡绿色的艾草粑粑,比下锅时涨大了许多,闪着油油的亮光。弟弟急不可耐,直接用手拿食,被烫得哇哇直叫,妈妈没好气地说:“烫了吧,快把疼手摸耳朵……人哪,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头锅艾草粑粑出完锅后,妈妈对我说:“菊子,头锅是送人的,我们家也吃过别人家送的艾草粑粑,还记得么?”

    晚餐的桌上,中间放着大的瓷盆。我们一家人终于歇了下来围坐着,我们姊妹顾不上说话,夹着艾草粑粑便往嘴里塞。艾草粑粑原汁原味,柔软得像泡泡软糖,清香的味儿独特,说不出名,也打不出比方,但撩人心胃,余味绵长……。妈妈和爸爸却不慌不忙,静坐下来,看我们姊妹的吃相。爸爸手里还端着酒杯,笑说:“你们的妈妈真行。好吃吗?”我们口里塞着粑粑,望着妈妈频频点头。

    岁月如梭,我们姊妹都大了,外出上学参加工作。每年的四月,我们姊妹像有生物钟似的,老早惦念着吃艾草粑粑。在爸妈的召唤下,我们各自带着家人回老家。在家乡的阳光下,踏着故乡的土地,采摘着艾草,招呼着乡亲,制作一顿艾草粑粑,吃一回家的味道,吃一回家乡的味道……

  • 上一篇
  •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