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菜市

邹彬

作为一名负责操持家中灶台事务的主妇，买菜是我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功课，比起逛大型超市，我更偏爱去周末的农贸菜市场，尤其是春天的菜市。

论购物环境，菜市场自然是比不上超市的，而且菜市场的蔬菜常会带着些泥土，大多只是用些稻梗随意地绑着，看上去很粗糙的样子，却总是莫名地让我觉得很亲切，隐隐有种逃离工业化都市，回归乡间田野的轻松与愉悦，自然而然会回想起小时候的光景。

我是株洲厂矿子弟，家里也有片小自留地，我和姐姐常常在放学回家后，一放下书包，就跑到自家的地里，帮爸爸种菜浇水。我家的地虽然不大，但随着季节更替，勤快的爸爸会轮番种上辣椒、黄瓜、长豆角、西红柿、丝瓜、冬瓜、茄子、空心菜等各种时令蔬菜。

不过，最让我难忘的是菜地周围那些田野上生长的野菜，每到春夏，各种野菜长得极快极茂盛，尤其是春天，万物复苏，野苋菜、香椿、春笋等各式春菜也随着春风春雨疯长，还有水芹、地皮菌、胡葱，甚至桃树枝上的油，我放学回家的路上，会十分留意路边的这些野菜，常能扯上一大把带回家，经妈妈烹饪后，便成了我家餐桌上不可或缺的春季专属美食。

这其中最好看的是黄花菜，像兰花，爸爸说要想好吃，就得趁清晨太阳出来之前，花还没开的时候采摘，是最新鲜的。于是我和姐姐常常顾不上睡懒觉，大清早就爬起来，跑到地里，在晨曦中小心地将还带着露珠、将开未开的黄花菜一朵朵摘下，回家交与妈妈，妈妈把它们和鸡蛋一起做成汤，出锅前再撒点葱花，黄色白色绿色，真是好看得很，再放点香油，更是香极了，好喝到不行……

也许就是因为有太多儿时关于时令蔬菜的美好记忆，让我至今还偏爱逛菜市，特别是春天的菜市，新鲜、亲切，没有工业社会的高冷。在菜市场里行走，看着一个个菜摊摆满了香椿、春笋、蕨菜、芦蒿、茭瓜、水芹、萝卜菜、空心菜、苋菜，各式时令鲜蔬，都水嫩嫩的，仿佛还带着春泥的芬芳，光看着就感觉春天的勃勃生机扑面而来。而且一天一个价，着急尝鲜的话，多花个几块钱一斤，不然只需稍忍个一两天，就能吃到既便宜又仍然十分鲜嫩的时蔬了。有一次偶遇一个老人家挑着副担子在路边卖莴笋，一看就是从地里刚挖出来的，虽然比菜摊的稍贵一点，我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了两兜，付款时他让我扫微信二维码，我笑着说，您还会这啊，老人憨憨地笑着回答，我哪会搞这些，都是儿子弄的。哈哈，老人不易啊，卖菜也要与时俱进才行。

因为工作关系，我曾在澳大利亚生活几年，那里的蔬菜品种少又贵，一年四季超市里虽然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但蔬菜永远只有不变的几种，华人超市和亚洲超市里的选择稍多一些，不过却是贵得可以，生姜辣椒更贵得离谱，折合人民币两三百元一斤，对于爱吃辣椒的湖南人来说，论斤买简直就是奢侈，我只得节制着每次买一块姜和几个辣椒，解解馋就算了。记得有同事曾开玩笑地说，在澳洲，送礼就送姜，确实是不错的提议。所以那几年我吃得最多的蔬菜都是去澳洲前不太吃的胡萝卜、洋葱和土豆，当时真的好想念家乡的时蔬啊！

如今归来，终于实现蔬菜自由了，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春日周末的早晨，我走在喧哗的菜市场里，听周围叫卖声吆喝声四起，看四季分明鲜嫩可人的时蔬，和摊主讨个价，扫码付款，再抖落掉菜上的水，放进菜篮里，慢悠悠地拎回家，美好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我享受的不仅是大自然的美好，更是抚慰人心的浓浓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