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山》：乡土中国的变迁与传承
郭亮
王跃文先生的新作《家山》，是一部以湘地乡村和风土人情为题材的长篇小说，描写南方乡村沙湾在20世纪上半叶的社会结构、风俗民情、时代变迁。这部小说书写了一个南方村庄跨越百年的往事，呈现的是作者熟悉的乡村民俗史，也是一个时代的变迁史。其中包含了王跃文的经历、思考和情感积淀，凝聚了其生命体验和感悟。
读过《家山》，我不禁想起了茅盾先生的《子夜》。两部小说都以一个地域为背景，展现了中国社会在半殖民地半封建时期的复杂面貌，也都通过对个人命运和集体历史的交织，表达了对国家和民族命运的关注和担忧。但两部小说也有明显的不同之处，《子夜》以都市为舞台，描绘了上层社会和革命派别的斗争，《家山》则以乡村为舞台，描绘了普通百姓和地方势力的生活。《子夜》以激烈的冲突和悲壮的牺牲为主线，《家山》则以平缓的叙述和温馨的情感为主线。《子夜》以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手法，《家山》则以日常化和诗意化相结合的手法。
王跃文先生在《家山》中运用了大量的溆浦方言，使得小说充满了浓郁的乡土气息。方言是古语在民间的流传，也是一种文化遗产。王跃文先生通过方言，不仅还原了当时当地人们的语言习惯和思维方式，也展示了他们对生活、对自然、对社会、对历史、对祖国、对民族等各种问题的态度和看法。方言是一种情感的载体，也是一种智慧的体现。王跃文先生通过方言，让我们听到了沙湾人民真实而鲜活的声音，也让我们感受到了他们淳朴而丰富的内心世界。
王跃文先生在《家山》中运用了大量的诗意化描写，使得小说充满了美丽而动人的风景画面。诗意是一种审美情趣，也是一种精神境界。王跃文先生通过诗意，不仅赞美了沙湾的自然风光和人文风情，也抒发了对故乡的眷恋和对生命的感悟。小说中，沙湾的山水、花草、鸟兽、农事、节令等都被赋予了丰富的意象和象征，构成了一幅幅诗画般的景致。例如，小说开头就描写了沙湾的“家山”——“从柚子树下望过去，望得见西边青青的豹子岭。豹子岭同村子隔着宽阔的田野，田里长着麦子和油菜……东边齐天界不远不近，隔着万溪江，山重着山，起起落落，没入云天。”这些笔下迷人的山岭田地，不仅是沙湾人民的标志和象征，也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和信仰寄托。小说中还有许多类似的诗意化描写，如“佑德公家的大窨子屋同陈家祠堂隔着一片松林，松林间春夏都会落满白鹭”、“燕子雀儿正在筑窠，从桃香头上飞进飞去”、“贞一坐在娘身边，抬头看星星。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满耳都是墙外的蛤蟆叫”等等。这些诗意化描写不仅增加了小说的艺术魅力，也反映了作者对乡土生活的深刻理解和对自然美的敏锐感受。
王跃文先生在《家山》中运用了大量的日常化对话，使得小说充满了真实而生动的语言风格。日常化是一种写作技巧，也是一种表现手法。王跃文先生通过日常化，不仅展现了沙湾人民的口语特色和性格特点，也传达了他们的思想情感和社会关系。小说中，沙湾人民的对话充满了方言、俗语、谚语、歇后语、谜语等，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语言风貌，既富生活细节，又有文学之美。这也是因为老百姓囿于经验世界和知识世界的限定性，通常喜欢用他们熟悉的事物来描述眼前的世界；又因为老百姓的词汇局限于其生活空间，他们说话天然地会借助兴比赋的手法，反而让民间语言变得生动、形象、朴拙，元气充沛，天然生发出文学性。比如，桃香教儿媳妇煮饭时烧火，说：“为人莫做亏心事，煮饭莫烧黑心火。人要实心，火要空心。”短短几句话，兴比赋手法全用上了，生活常识和人生哲学也蕴含其间。
总而言之，王跃文先生的《家山》是一部具有高度艺术成就和思想价值的长篇小说，它以乡土中国为题材，展现了一个时代的变迁与传承，也表达了对故乡的眷恋和对生命的感悟。这部小说不仅继承了茅盾先生《子夜》等作品的现实主义传统，也开创了自己的乡土文学风格。它以方言、诗意、日常化、历史化等手法，塑造了一系列鲜明而丰满的人物形象和风景画面，构成了一幅幅诗画般的乡村民俗史。它以平缓而温馨的叙述和情感为主线，贯穿了村中芸芸众生的故事和命运，形成了一部具有史诗性质的乡土长篇小说。它以广阔而深刻的时代意义为背景，呈现了中国社会在20世纪上半叶所经历的重大事件和变革，也表达了对中国历史和民族命运的关注和思考。
书名：家山
作者：王跃文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2年12月
定价：89.00元
内容简介：
一日，沙湾首户佑德公去县里打听儿子劭夫在军队的消息，不意遭逢“马日事变”后县知事被杀事件，劭夫避过身祸回乡休假，与村上同道兴办乡村小学，佑德公义救“红属”，扬卿主持修建红花溪水库，齐峰、克文组织人民武装迎接解放，由此展开大革命时期到新中国建立二十余年波澜起伏的一部地方史志。抽壮丁、大洪水、征赋纳税、乐输抗捐、生老病死，桩桩件件演绎一方乡土的民风民情民心。小说得方言古语之神韵，承中华文化之浪漫精神，细密编织沙湾村耕织劳作的日常生活。夫妻父子邻里，悲喜忧欢哀乐。小说在极其世俗然而又充满诗性的生活图景中不时鸣响着冲突、争斗的命运变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