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铜权元代衡器改革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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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郭亮

    俗语云,公不离婆,秤不离砣。作为称量重量的器物,在电子称重器出现之前,铁制的秤砣和木制的秤杆可谓是城乡间最为寻常的事物。

    相传,杆秤的发明者是春秋时期的陶朱公范蠡,他以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和福禄寿三星共十六颗星星为记,在秤杆上刻制十六颗星花,故称为十六两制秤,直到上世纪50年代,才改为现在的十两一斤。

    众所周知,杆秤由秤杆和秤砣两部分组成,在中国古代传统文化语境里也各有说道——秤杆被称为“衡”,《汉书·律历志》记“衡,平也,所以任权而均物平轻重也”;秤砣则被叫做“权”,《汉书·律历志》载,“权者,铢、两、斤、钧、石也,所以称物平施,知轻重也。”“权衡”一词亦因之而来。由于秤杆多由木制,难以在漫长的岁月流变中保存下来,故存世之有一定年岁的秤杆颇为稀见;而秤砣则不一样,或为石制,或为铜、铁等金属所制,不易朽坏,故存世颇多,各个时代皆有,既有收藏艺术价值,又能对研究彼时的计量制度提供实物参考。

    在醴陵市博物馆,就馆藏着这样一件元代铜权,系1986年夏从醴陵市南门废品收购站拣选入藏。此权呈葫芦形,上有方形圆孔鼻纽,下有圆饼形座,束腰处饰有凹凸纹各一道,权身上部和座上各有凹弦文三道,两侧并有阴刻铭文,一侧为“至元二十一年”字,另一侧为“谭州路造”字样。

    “至元”是元世祖忽必烈年号,“二十一年”为公元1284年,距元大将阿里海牙攻陷潭州(今长沙)、纳湖湘全境为元朝版图已过去九年。史载,阿里海牙攻陷潭州后,开仓赈济饥民,把战争的破坏性降到最低,当地百姓建生祠以祀,而后与民生息,商品经济籍贸易之繁荣在古老的三湘大地焕发生机,尽管乡野之地仍有零星的小型反抗元政权的起义爆发,也总是被官方快速扑灭,人口亦得以快速恢复并逐年增长,总体而言,城乡老百姓的生活比之前朝要有很大改进,故明万历朝文学家沈德符有“前元取民最轻”的公允之论。

    也正是在这样的经济大背景下,元代的计量制度比之前朝有了很大的不同。史载,秦灭六国,由官府颁发“秦权”作为官定的标准器,并加刻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21)统一度量衡的诏书,通行全国,此为官方统一核准全国衡制之始,并一直沿袭至今。必须说明的是,秦代颁发标准衡器,是执行“法度量”的,通常一年一校,国家每年严加鉴验,以保重量绝对精确,在领取或借用时,当面校准,不准有丝毫差池。遗憾的是,由于彼时信息交流渠道不畅,兼以铜权制造技术难度不大,尽管当局对衡器制作管控严格,但仍然挡不住民间众多的仿制者,衡器的准确度也就难以得到保障。鉴于此弊端,唐代时,中央政府专设监校官,衡器经校验后加盖钤印方准使用,大大增加了民间仿制者的仿制难度。宋袭唐制,仍将衡器的制作及校验标准牢牢掌控在中央政府手中。只是,这一规制在元代时却难以行通,一方面元朝疆域之广世所罕见,衡器每年运回中枢校准再下发费时良久,影响效率,另一方面,元朝政府轻农重商,衡器之使用比以往任何时代都要频繁,损耗率亦惊人,京师往返各地校准换新颇是不便,于是,乃将中央政府主管的衡器铸造及校准工作下放到地方(当然,标准之制定仍由中央政府统一颁发),醴陵博物馆馆藏的这件元代铜权所镌“潭州路造”正是这一政策变化的具体表现——“路”者,宋元时代行政区域名,宋代的路相当于明清的省,元代的路则相当于明清的府,潭州是长沙之古称,潭州路之辖区则包括了今安化、涟源、双峰等县以东,衡东、攸县以北和益阳市、连云山以南的地区,醴陵亦在其辖境范围之内。

    非止如此,从这些年全国各地出土的数目不一的元代铜权来看,所铸地点自然因地各异,即连年号也各不相同,仅至元年间所铸铜权,便有“至元二十年”、“至元二十一年”、“至元二十四年”等多件。以此观之,各地政府基本每年都有新铸铜权面世,更从侧面反映出彼时商贸往来之频繁。元朝,这个我们以往被我们统一以“法治黑暗、民不聊生”的粗陋印象一笔带过的短暂王朝,其实,更有着我们所不了解的富庶与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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