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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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颜克存

    “衣上有个疤,想要变朵花,你说怎么办?”“一针一根线,绝对变好看,只是有点难,专难英雄汉。”这是我小的时候,经常爱和童年小伙伴一起说的顺口溜。我一问,她一答,乐得彼此笑哈哈,就图个嘴快活。这个顺口溜说的就是给衣物打补丁的事儿。我小的时候,穿了很多年打过补丁的衣裤鞋袜,就连上学的时候,也一样是穿着一身打了好几处补丁的衣裤,而那些印在衣裤上如花一样的补丁,均是出自母亲之手,温暖了我整个童年岁月。

    打补丁,这事儿看起来简单,但是“英雄好汉”却做不来,大多数时候只能落在心灵手巧的姑娘和媳妇儿们身上。在我们家,打补丁是母亲的独家绝活儿。记忆里,童年时代的我穿衣服特别费,不论什么材质的衣裤,穿在我身上,过不了多久,不是破洞、起毛纱,就是脱线缝。那时候的我,野孩子的天性满满,一天到晚不喜欢屁股挨着板凳,疯跑、蹦坎、上树、爬土堆、跳石墩、躺草地,哪样好玩玩哪样,一旦玩高兴了,就再也顾不上穿在身上的衣服了,尤其是放学后或假期,衣裤鞋袜三天两头就得脱下来交给母亲动手补一补,如若不然,定会裸身露腚,让别人看了笑话。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在我的故乡那片儿,小孩子们穿打补丁的衣裤鞋袜去上学,是非常常见的,根本就没有人会笑话,大家只会把目光投向那些衣裤鞋袜烂了不补而把屁股蛋儿露在外面的人。那个年代,补丁似乎是一种时髦,几乎人人身上都有,不分男女老少。记得那时候在学校里,偶尔大家还特意聚在一起,不为别的,专门转着圈仔仔细细数对方衣裤鞋袜上的补丁,然后比一比,看谁的补丁多,最终获胜者有奖,可以无条件让补丁数量最少的“输家”干一天活儿,扫地、擦桌子、擦黑板、倒垃圾,哪样都行,而且大家从来都是“愿赌服输”,从不推诿扯皮,样样照办。也因此,补丁那时候在我们学生眼里,不仅没人笑,反而被当做是一种光荣、一种荣誉、一种变相的权利,诚如艰苦岁月开出的幸福之花,人人爱之。

    记得我上五年级那会儿,秋季开学第一周,我的一个包姓好朋友就穿了一身新衣服去学校,那是他父亲从外地回来特意给他买的,当时他到学校后,我和几个好友非要一一检查,看他是不是全身一个补丁都没有,如果这样的话,他得替我们几个人各值日一天。就这样,我们彼此分工合作,硬是把他摁住,从衣服到鞋子一件不漏地查了一遍,正当我们都觉得他该老老实实替我们干活儿时,却在脱了他的鞋子后,发现他的袜子上有两个补丁,于此,他才躲过一劫,仅值日了一天,同时,他竟然还笑得前俯后仰,连连说是“补丁花”救了他的命。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是他早有防备,他并没有把他父亲买的新袜子一起穿上,而是特意搭配了有补丁的袜子,以此来逃脱我们这些好朋友对他的惩罚。现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每每想起来,我们都还觉得曾经穿着补丁衣裤去上学的日子,是那么的美好,也是那么的富有乐趣。

    岁月如斯,时间不言不语。几十年的光阴似箭远逝,曾经“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岁月已经刻在了历史书页里,孩子们打着补丁去上学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再也不用穿着打了补丁的衣物过生活了。但那些补丁补起来的旧岁月,却给一代人留下了美好记忆,那是岁月催开的补丁花的记忆,也是幸福的记忆,值得我们好好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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