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难觅“蚂蚱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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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增林

    放学了,一大群孩子围着街角一个小摊,迟迟不肯离开。近前一看,原来是一个小贩,在卖竹皮蚂蚱。这些手工做的蚂蚱,颜色碧绿,振翅欲飞,形态生动,栩栩如生。

    上前买下了一个给孙女,孙女玩得爱不释手。我告诉她:“我们小时候,在地里抓的蚂蚱,个个活蹦乱跳。那时候我们不光捉蚂蚱,还会做蚂蚱笼子。”我这一说,使孩子充满了羡慕和向往。

    看到孩子手中的“蚂蚱”,我便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下地捉蚂蚱的经历。

    那一次,父亲扛着一把铁锹到玉米地翻地,让我跟着。时值初夏,地气上升,百虫萌动,草丛中蚂蚱横行。宋人舒岳祥《十虫吟》里说:“秋田蚱蜢横,暗野如飞蝗。”其实不要等到秋天,初夏时节,地里已经满是蚂蚱了。

    父亲忙着翻地,我则奔前跑后,四下里捕捉蚂蚱。捉到一只,就送给父亲辨认,然后用“巴地草”扎起来。父亲一边挖地,一边告诉我这些蚂蚱的不同名称。身子粗短、腿上毛刺坚硬的,是“油葫芦”;身体颀长匀称、蹦跳得最远的,是“磕磕香”;还有扛着两把大刀,整天忙着干架的,是“砟螂”;一种触须老长、个头扁圆的,叫“破竹子”。这“破竹子”最特别,晚上天黑以后,能发出响亮的“吱吱、吱吱”的叫声。

    不大一会儿,我便捉到了好几只“俘虏”,父亲抬头看看太阳,说道:“现在我们就收工回家,帮你做蚂蚱笼子,把这些东西养起来。”

    到家后,父亲从草堆上抽出一把柔软的小麦秸秆,又找来一段芦柴。他先把芦柴剪出一拃长的两段,用棉线绳绑扎成十字,然后编织笼底。接着,他把一根根剪下的麦秸末梢,分别插进芦柴棍顶端的孔洞,逆着时针方向折转,一根压着一根,最后在顶端收口。不大一会儿工夫,一只蚂蚱笼子就做好了。仔细看看,这笼子下粗上细,旋转着上收,活像一只麦草做成的海螺。笼子非常精巧,在任何一个位置,推开相邻的两根麦秸,笼身都会咧开一道口子。把蚂蚱放进去,再轻轻一合,蚂蚱就关牢了。

    接下来,他便让我试着自己做笼子。他在一旁手把手地教,我则一步一步地学。尽管比他慢了许多,最终还是顺利地收口。不过,我做的笼子,经不起细看,麦秸的接头处,比他做的粗糙很多,海螺状的造型,也不如他做的周正。

    一切停当以后,父亲便将蚂蚱装进笼子。蚂蚱装进笼子后,在里面跳跃腾挪,发出“扑扑啦啦”的声音。到了晚上,“破竹子”不甘寂寞,发出连续不断的“吱吱、吱吱”的叫声,引来了邻居家几个孩子围观。那时候,乡下孩子没有什么玩具,父亲教我做蚂蚱笼子,表现出从未有过的仔细和耐心,也许他觉得,田里活计再忙,也不比孩子的快乐更重要。

    现在的孩子,只能在图片上认识蚂蚱,只能在玩具店里买一些塑料蚂蚱了。生活一天天精致,玩具也多得目不暇接,但乡下的田野之趣,却与孩子们渐行渐远。仔细想想,生活就是这样,有得有失,难得两全。当然,有机会时利用假期,带着孩子到老家多呆上几天,还是能好好补上接触乡野、接触大自然这一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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