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载《犀城文艺》 窗外 李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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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窗外有一个国际酒店,远一点有一个新能源汽车城。酒店的下面有一条马路,马路上车来了一辆,又来了一辆,然后奔着另一边去了,不知道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因为外面的灯光,天还是那么半清晰着,远远近近的房子,高高低低的树,隐隐约约地在,灯光里画着它们的影。

    马路边是围墙,围墙边有一排的树,白天里见着,粉红的,在阳光里涂了胭脂,闪闪地像要将你的眼球夺了去。那是美丽异木棉,开始我以为是紫荆花,后来才看出不是,它的树干像大椰棕,我在厦门大学里见过,在中山公园里也见过,粗壮如水泥墩,中间大,两头小,很光滑,但是异木棉的树干并不高大,光滑中还有一些刺,像是专为花而设,似乎在告诉人们,有些美丽只能观赏,不能破坏。在金秋的光里,这种花开得最惊艳,称得上咱们的校花了。十月,南方的天气依然温暖,曾经的繁花似锦在这样的天气里慢慢地消退,慢慢见不到它们的影子,但是异木棉却恰好在这时敞开了胸怀,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身子,看起来,它像觅着春天,嗅尽春天的味道,在这里一树一树,去了枝叶,脱去外衣,展现着它最灼灼的身姿。每次我从它们身边经过,都要停一停,想听到它们开花的声音。它们似乎也懂了我的心思,其中一朵飘着,飞近我的身边。或者,它是来看我的?不枉我天天来看它了。花谢了,又开了。花不只属于春天,它只是在春天多待了一会,然后来到夏,来到秋,每个季节它都不会放过。因为它,我的心在沉寂里也开出了一些斑斓。

    我住在第七层,是一个不高不低恰到好处的高度,在这样的窗户边,看着外面,不至于因为太高或太低而失了它的韵致。围墙边有很多电动车,同事的电动车被偷了,从此以后,他就很少出去了。他在这里工作了五年,外面近的地方他大都已走过见过,现在的他,更愿待在工作地尺寸的范围之内,过着自己的生活,安稳的,不需要奔赴的一种生活。

    围墙边,白天去过的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那是这里树木最浓郁的地方。一个哑铃形状的不规则水池中央,横着一座小桥,站在桥上,便可广角这里的全景。高高低低的树木花草簇拥在水池身边,靠得最近的是大如蒲扇的芭蕉和手指一样摊开成羽毛状的春羽,稀疏而宽大的叶子斜斜地探向水中,粗粗的枝干上无数双眼睛看着,有点“照水学梳头”的样儿。站在它们身后的是叶子深浓的蒲桃和细叶轻垂的垂枝红千层。深秋的天气里,它深红的絮状花也谢得差不多了,留下三五枝,似乎是留给秋天的不舍。而一群壮实的红背桂花挺直腰杆站在树的下面,像听话的孩子牵着大人的手;在红背桂花的对面,瘦瘦密密的水蓑衣在风里四处张望,显得格外调皮。水池的尽头有个弧形的花木架,三根使君子正手脚并用弯七扭八攒着劲儿往上爬,已经爬上去的坐在架子上舒舒服服地伸展着枝叶,将架子打扮得一片盈盈。风越过浓密的枝头吹过来,站在桥上,竟也有了丝丝凉意。在桥的另一边,转过一个弯,有一棵黄葛树,两棵菩提树,两棵垂叶榕。榕树已很粗大,根四处伸展,爬到树上则盘根错节,枝干上,垂下来的褐色须根像胡须一样老长,成为特有的风景。学校建了不过十年,榕树却如此粗大,是本来就在此地,还是后来移栽过来的,我不得而知。这些以及这些都在这片地里生活着,不惊不扰,如果你不去打扰它们,它们永远也不会来打扰你。

    时光匆匆,一晃便是两个月,有些生活需要慢慢去体验,有些人文和情俗需要慢慢去感受。人对待陌生,总有一种期待,疲惫也好,欣喜也罢,或者暂得安稳,都是生活的方式。山水是永远看不够的,但我依然希望,今天的树,明天依然茂密着;今天的花,明年继续盛开着,不管我来与不来,都不说别离。

    围墙内很安静,左侧的楼内灯光明亮,灯光里,风华正茂欲指点江山的人正在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奋勇,而埋头苦干,希望将来某一天,蓦然回首,那个目标就在灯火阑珊处。

    今晚没有月光,外面车的声音不时传来,传达着现代的气息。天上的街市也时不时传来飞机的轰鸣,抬头看时,远远地像有人提着灯笼在走,去了又来,来了又走。空寂的夜里,有多少双眼睛醒着,又有多少远行人在算计着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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