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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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散文

    有10年未去看望小姨了,非是不想,只是去一趟难,太难。

    今年是小姨八十大寿,几个老表相约去桃坑山里给小姨祝寿。

    汽车离开茶陵县城,在4车道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奔驰。可10分钟后,我便刹住了车,面对宽阔的柏油马路,我怀疑自己走错了路。忙打开手机,导航显示并未迷路,这才嘘了口气。可依然十分愕然,不禁想起前次去小姨家的情形。

    10年前。班车在坑坑洼洼的沙土路上颠簸摇晃,像蜗牛一样艰难前行。坐在车里,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似乎只要张开嘴巴,心肝脾胃就会蹦出来。因为车速太慢,车尾扬起的尘土,铺天盖地的向车身席卷而来。窗外能见度几乎为零,看到的只是一团混沌的黄雾。尘土从车窗宽大的缝隙中涌入车内,使人顿感呼吸困难。不多时,洁白的衬衫,被灰尘染成了黄色。车内乘客,无一不是灰头土脸。沾满黄土的衣领,和着汗水在脖子上摩擦,衣领又变成了黑色。

    经过2个多小时折磨,汽车终于停在30公里外的一个小镇的墟上。这是终点站,往前是大山,没有路。小姨家在大山深处,离小镇还有十几里需翻山越岭,甚至是爬行的山路。

    山里的路,是山民们用脚板蹚出来的,时而贴近悬崖,路人需手抓崖壁上的柴草石缝,小心翼翼通过。一不小心,就会坠落万劫不复的深渊。时而面临峭壁,只能手脚并用爬上爬下。夏秋季节,还时不时有蛇虫出没,它横卧路中,使你寸步难行。尤其不常在山里生活的人,这一路更是走得心惊肉跳。

    如今,一条宽大的4车道直达小镇,多条水泥硬化的盘山公路通往各个村庄。从小镇向山上望去,就像一条条巨龙盘旋于群峰之中。

    导航显示,再过两道山梁就到小姨家所在的村了。我拨通了表弟的电话,说快到你们村了,问他有无地方停车。表弟说车子可直接开到他家门口,偌大的前坪可停三四台车。

    汽车能通到小姨家?前坪还能停车?我感觉这是天方夜谭,无异于听了个神话故事。

    小姨家坐落在两个山峰的谷口,门前是个陡峭的斜坡,依坡形刨有一条供一家人进出的小径。屋后是一条同样陡峭的狭窄的峡谷,谷内杂柴荆棘丛生。唯一让我向往的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一股清泉,泉水特别甘甜。姨爹在泉水经过的屋子西侧挖了个蓄水池,供一家人吃用。

    房子,准确地说还不能称其为房,充其量只能算作用于一家人栖身的土屋。当然,这也是家,小姨实实在在的家。

    土屋很矮,更是极其简陋。下面是用很古老的青砖砌成,大约一米以上便是自制的土坯。因年代久远,用泥巴粉刷的墙壁,已是千疮百孔,大面积脱落。阳光从砖缝漏进屋内洒在地面,泥巴地面一片斑驳陆离。被柴火熏得漆黑的墙面,挂满了沾有烟灰的蛛丝,当地人称“团沫灰”。站在堂屋环视四壁,四壁百孔千疮,满眼看到的,尽是老屋曾经的沧桑。

    这是10年前,小姨家在我心中最真实的记忆,刻骨铭心,所以无论岁月多么久远,都不会在心中抹去。

    汽车转过一个山角,就能看到小姨的家,可眼前光景让我瞠目。小姨家那间低矮的老土屋不见了,原地一栋2层洋楼拔地而起。门前那道斜坡,被一堵高高的护坎围成了一块宽阔的前坪。坪边砌了围墙,墙面被豪华的瓷砖覆盖,围墙上的一道用锌钢材料焊成的栅栏,把古老的山村装点出些许都市气息。

    大山变了,小姨家也变了。这是我再见小姨家的第一感觉。

    小姨老了,见我到来很激动,哭了。但看得出,小姨心情极好,很开心。

    表弟说,村里去年已全部脱贫,家家盖了新房。扶贫队从省里争取到扶贫开发项目,村里成了东阳湖区的旅游打卡地。“现在,四面八方的人都来给咱们送钱呢。”表弟开心的调侃,逗得满屋笑声如歌。

    小姨笑了,姨爹笑了,我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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