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山路 一只药箱 47个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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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旷梅华奔走在出诊的山路上。 株洲日报全媒体记者/黎世伟 摄

    株洲日报全媒体记者/黎世伟

    通讯员/仇金华

    山里的气温怪,白天超20℃,晚上却打起阴冷的白霜。

    10月26日凌晨,夜色如墨。攸县黄丰桥镇柏市社区乡村医生旷梅华身背药箱、打着手电,艰难独行在山路上。4公里外的石磨冲组,七旬老人曾新龙的心脏病又犯了,想到此病的凶险,他的脚步不由加快了。

    转过一个山坳,一阵刺骨寒风袭来,旷梅华打了个寒战。突然,他一阵眩晕,瘦弱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身患腮腺癌的他刚从县医院接受化疗回来,很虚弱。他定定神,咬咬牙继续前行。

    47年来,在攸县湘赣交界的崎岖山路上,经常出现旷梅华身背药箱的身影,为居(村)民送医送药。从赤脚医生到乡村医生,从青春少年到头发染霜,他走过近10万公里山路,接诊出诊逾15万余人次。

    不当镇干部,在山沟沟当“赤脚医生”

    1975年秋,柏市镇(2012年并入黄丰桥镇)有件令当地居民惊讶的事:旷梅华刚高中毕业,镇政府请他去上班,却被谢绝了。要知道,进镇政府工作,是当初多少农村娃梦寐以求的事。

    旷梅华为何要这么干?此事还得从头说起。

    黄丰桥镇柏市社区,距县城74公里,居住着980户3500口人,一条山路鸡肠子般在高高的大山中绕来绕去。就是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看病难成了头等大事。

    小时候的旷梅华,不止一次见过乡亲们因缺医少药,失去生命的情景,其中他妈妈就因突发心脏病,被夺去生命。那时起,小梅华就暗自发誓:长大后,要当一名医生,让山里人不再受缺医少药之苦。

    当赤脚医生很辛苦,一般人不愿干,但旷梅华无怨无悔。经过在县医院一段时间跟班培训,他就背起那只药箱,开始进村入户。

    赤脚医生需要内科、外科、儿科、妇产科,科科都得会;看病拿药、打针输液、公共卫生服务,样样能干。为此,他如饥似渴学习各种医学知识,虚心向老中医求教。

    8公里外湖厂村的退休刘中医,临床经验丰富。旷梅华主动拜其为师,经常来回走十几里山路上门请教。用旷梅华的话说就是:“病人把健康交托给我,就不能出半点差错。”

    “不要怕,其实打针并不痛……”近日,在柏市社区医疗室,记者看到旷梅花为患者静脉注射,娴熟而精准。一旁的社区原支书陈建纯说,刚开始,静脉注射是旷梅花的弱项,为此他咬牙在自己手臂上练习穿刺,经常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经过几个月时间练习,他练出了“一针准”。

    长期的刻苦学习及临床实践,旷梅华的医术提升很快。一提起“旷医生”,方圆一带无人不知。该社区以及周边温水等村,甚至江西的群众,平时有个三病两痛,也翻山越岭来找他。

    大山里的“120”,村民家家有他的电话

    作为当地唯一的医生,过去一个口信,如今一个电话,不论远近、早晚还是寒暑,他背起药箱就走。

    这一带地无三尺平,居民居住分散。柏市社区秘书曾广兴介绍,这些年来,虽实现了村村通公路,有了摩托车,但下组入户大多仍靠双脚。长期在山路上奔走,旷梅华练就一双“飞毛腿”,无论多难走的山路,“蹬、蹬、蹬”像一阵风,一般人撵不上。记者看到,他的脚底起了一层老茧,像厚厚的鞋底。

    乡村医生很辛苦,除担负日常诊疗外,还要协助相关部门完成大量的公共卫生工作。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儿童出生率高,各种传染病多,从儿童计划免疫、妇幼保健到传染病、地方病防治等,他每天跑这跑那,难得有闲的时候。

    近年来,攸县启动“乡村医生签约服务”,他与居民们签订了服务合同,加上周边共一千余农户,户户有他的电话号码。他是一名乡村医生,同时也是一位农民。经常他正在地里忙乎,居(村)民们一声喊,他再忙再累,总是把手头的事一丢,立马赶去。他说:“人命关天,迟误不得呀!”

    旷梅华清楚这里每家每户的情况。他说:“谁患过哪些慢性病、谁对哪些药物过敏、谁家小孩该接种什么疫苗,我心里一清二楚。”

    在乡下走得多,方圆一带男女老少没人不认得他。每到一地,乡亲们都亲热地喊他“旷医生”、“旷大哥”,留他吃饭。

    遇险20多次,几次差点命丧山路

    乡村医生每天奔走在山野乡间,常与艰辛、危险为伴。

    温水村不在其辖内,但那里的村民一个电话,他照样赶去。去往温水村路旁有个乱坟岗,一到晚上,很多人结伴而行,他却经常独来独往。温水村道路还很陡峭,最险处路下悬崖50多米高,胆小的人看一眼,脚直发抖。还有条70多米的长坡,坡度50多度,上坡时,前胸几乎贴着陡坡走。曾有人从这里失足摔下去,丢掉性命。几十年来,旷梅华经常背着药箱,在这里爬上爬下。

    山路蛇多,踩着了可是要命的。一天晚上,他在磨冲组帮人看完病已是深夜。回家路上,他右脚突然绊到一根冰凉的“带子”,他赶紧一跳躲开,用手电筒一照:“妈呀,五步蛇!”好险!

    冬天的雨夜寒风呼啸,格外寒冷。去年12月的一天凌晨4时许,塔院组一名7旬老妇突患心脏病。从他家到患者家有两公里山路。因身患癌症的原因,他步履不稳,加上天雨路滑,不慎一脚滑到两米多深路坎下。他身上的雨衣、衣服被树枝、石头撕破,手上满是血,腰也闪了,却死抱着那只药箱。

    当他一身泥巴与血水,出现在患者家门口时,把患者一家人吓了一跳。其时,患者已昏迷。“救人如救火”,不顾一身湿冷,旷梅华当即投入紧张的抢救。这次因病人一直昏迷不醒,旷梅华在病床前一守就是三天三夜,直到病人苏醒。

    旷梅华刚松一口气,想休息一会,温水村一村民又打来求医电话。顾不上喘一口气,他拔腿又往温水村赶去。

    旷梅华粗略算了一下,像这样的遇险,他共有20多次。

    患癌十余载,照样“逆行”出诊

    2010年的一天,旷梅华的脸部突然出现疼痛、麻木不适等症状。他赶紧到县医院检查,被诊断为腮腺癌。经历生死考验手术和几十次放化疗后,他说:“这病不是一下就能治好的,患者还需要我,可以先给病人看看病。”在家养病的旷梅华又穿上了白大褂。

    其间,病魔如影随形,他却笑对人生,坦然转换着病人和医生的角色。一些细心的患者发现,有时他正在认真察看病情,会突然皱一下眉,或用手托住腮部,说话稍作停顿。相熟的病人都知道,旷梅华的病又犯了。

    因为是病人,他更能体会病人的心理,服务更加细心周到了。在与癌症搏斗的十多年里,他始终拖着病痛之躯,履行乡村医生的职责,以仁者之心关爱着病人。

    “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份自己热爱的工作,也许我早已经倒下了。” 面对亲友们的不理解,他却有自己的解释。

    曾有人出月薪1万多元、包吃包住的优厚条件,请他进城开诊所,却被谢绝。他儿子大了,经济条件也不错,多次要他不要干了,可他说:“我要是走了,社区没有医生咋办?”

    已经64岁的旷梅华对记者说:“只要自己身体还顶得住,就打算干到走不动了再‘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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