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散心与小住

出远门、在外散心小住，我一年保持在一到两次。

可能是年龄有点大了的缘故，每每在家时思出门，出门后思归家。其实这也不奇怪，在家，远处的风景，令心生向往；在外，家中的温情与舒适，令人心生眷念。在这种看似矛盾的心理过程中，远与近便形成一种错落，形成一种对比映衬，生活也就有了起伏，于是，无论是居家生活，还是出门的散心与小住，因这种相互对应，彼与此使生活具有鲜活感和立体感。

因此，我一向认为，在庸常的生活环境里呆久了，人应该抽空在自己认为适当的时间，以自己认为适当的方式去远方散心或小住。这样一来，家门内的生活与远方的生活便可以获得某种观照，心中的思绪也可以获得某种活跃与整理，生活便得以摇曳多姿，得以充实与丰富。

去年暑假，两位年轻的朋友自驾游，邀我同乘，欣然相从。从家里出发，沿沪渝高速向东至湖北恩施。其间，观土家族歌舞、品特色菜肴、观土家女儿城、钻云龙峡地缝、游大峡谷，一周之内，想走就走，想停就停，从从容容。作为南方人，以前对重庆东部的区县只是闻其名，此行一一有所领略，且不甚劳累，可称快哉。这是作为懒人的我，喜欢的一种出门方式。累个半死，像演员赶场子，甚至像消防队员急着去救火一样的走马灯式的旅游，可能年轻人能够消受，并体会到某种趣味，于我却不适宜。

今年7月上旬，一位昔日的学生邀我去武陵山脉的一处山间农家乐小住十数日。其间小酌两杯当地土酒，随意说一些往昔的旧事，无拘无束；晨起踏山间小路上的露水，傍晚沐浴山间的清风，觉得十分畅快。那里山清水秀，草木青翠，飞鸟翔集，凉风拂面，新建的农家小楼居家设施齐备，甚至还有网络覆盖，我想，这一定胜过唐代大诗人王维的辋川别墅吧。食农家小菜、食山间的甜玉米、尝山野散养的黑猪肉，真是积年的浊肠可清，心垢可除。山泉煮山茶，可得山野之芬芳；散坐闲谈，形同身在桃花源。感觉如此清凉界去来，可抵挡今后一年的红尘。

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文汇报》上读到军旅作家周涛的一篇散文《不去》。说是他们一帮文友到庐山，天明相约去登某有名的山峰，他偏不去，独自坐在宾馆里，一边“碧螺春泡之，红塔山吸之”，一边想象山路上朋友们的满面汗水，想象他们的快乐与狼狈，真是好玩得很。当然，是去的对，还是不去的对，不用我评说，他们各得其所。不过周涛者，军旅作家，西北汉子，诗文多豪放，竟也喜欢这样一种消消停停的旅居生活，这一点令我意外，也令我难忘。

我感觉，不论是端坐家中，还是出门在外；旅途中不论是喜欢匆匆忙忙，还是喜欢消消停停，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好与快乐。生命百态，各得其所。离开家门，旅行在外，没有什么硬性的应该不应该，只有喜欢不喜欢、适合不适合，我感觉，出门在外，关键在于应该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出门理念和真正适合自己的出门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