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三妈妈

真情

楼杭燕

一生中，茫茫人海里，总会有一些人会在你的脑海挥之不去，三妈于我而言就是其中一个。虽然三妈离开人世已十载，但我至今依旧深深怀念着她。

同村、祖上是地主的她嫁给了根正苗红的三伯，从此成了我三妈。三妈中等个头，身体壮实，性格豪爽、为人仗义、慷慨大气，爱打抱不平。我小时候对她很依恋，缘于她给人的安全感吧。

记得有一回，三妈用自行车带我去赶集，路遇一醉汉骑车下坡刹不住直冲我们而来，情急之下三妈跳车并使劲想把车稳住，但车子斜着倒了，我还是被摔了。那人自知理亏，连说对不起。三妈赶紧将我拉起，冲那人说道：“喝酒误事！万一人有事了，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我家和三妈家的房子并排成直线，前沿溪后靠山，后山上有一棵三妈家的桃树，每年桃子还未成熟，我便垂涎欲滴。有一次，我实在抑制不住体内馋虫的蠢蠢欲动，偷偷跑去打算摘，被三妈撞见了，问我去干吗，我随便说了个理由便面红耳赤地匆匆开跑……过了一段日子，三妈端了一淘箩成熟了的桃子来我家。我担心她会揭穿我的谎言，谁知她当没事发生一样，让我的内心得以不再忐忑。她以自己的宽厚仁慈维护了一个自卑、敏感的小女孩可怜的一点自尊。

小时候喜欢看书，在部队当兵的二伯房里有一个放满了书的书柜，而那个房间常年被奶奶锁起来，不让我们靠近。有一次我趁奶奶开门找东西时偷偷溜进去被奶奶发现了，她踩着小脚追着我骂了几圈。终于，有了转机。一天我放学回家，三妈朝我笑笑并神秘地朝我使了个眼色。她竟趁奶奶不注意时把钥匙拿来了，并想办法支开奶奶，叫我去找书，然后再把钥匙还回去。等过几天我把手上的几本书看完，她再以同样的方式帮我。如此循环了几次，后来以因我教奶奶念《心经》，奶奶作为回报将这个书柜向我开放而告终。

某个冬天，三妈给适婚年龄的堂哥装修好新房，热情地邀我参观，并高兴地说：“这里暖和，你以后可以来这里安心看书，你哥反正也只是偶尔回来。”后来才知道当我在这个“奢华”的书房里遨游于书海时，三妈多次擅作主张替我挡掉了来找我玩的伙伴。当我提及此事，她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又若有所思地说：“读书要紧，读书不能出去。”

中考时，相差一分半与理想的学校失之交臂，我想和堂姐去服装厂打工，那是当时我们村里女孩除了读书外唯一的出路。三妈听了后，坚决反对，并把她的存折取出来，叫我去交学费复读。

十年前，三妈因高血压导致半身不遂，瘫痪在床一年多。弥留之际，见到曾经身强力壮的她无力地躺着，我伤心地小声哭泣，只见她微动着嘴巴，想说什么而又无法出声。这是对我最后的关怀和嘱托。

小时候渴望穿过故乡那条两边长满高耸水杉树通向城里的路，去外面看世界；这也是三妈对我的期盼。而今，定居城里的我却常常穿越时空朝着故乡的方向回望、叩首，惦记三妈带给我的曾经。斯人已逝，唯有怀念不辍。三妈，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