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婚礼 刘友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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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婚礼现场,参加的多了,渐渐地少了激动和期待,没想到这场简单的婚礼,让我泪流满面。

    音乐声起,新娘出场,打扮精致的母亲挽着女儿踏上了红地毯,主持人在舞台上动情地述说着母亲对女儿的祝福。母亲帮女儿戴好头纱,轻轻地,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帮她梳理着额前的头发。在这一小段路程上,我看到了她的眼神中分明有幸福,也有理性的克制:轻抿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同样作为一个女人,我懂她,懂她的百感交集,看着女儿风光出嫁是幸福和骄傲的,但今天站在这个位置,把女儿托付给另一个男人的,本该是爸爸应做的啊!

    新娘的父母是我父亲以前的同事,我称呼他们李叔、冬姨。上世纪80年代,李叔英俊潇洒,冬姨是有工作有文化的镇花,他们的结合在小镇上造就了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90年代初,他们和我父亲是最早下海的那批,来到株洲做服装生意。李叔眼光好,有经济头脑,他的生意比父亲的生意做得好些。先富起来的李叔常常笑话每天踩三轮车送货的父亲:“老刘啊,不要小气啰,这么大太阳还踩什么三轮车,搭个摩的几块钱的事!”我想,父亲当时虽然不屑于他的“奢侈”,但心里肯定是羡慕和心酸的。

    再见他们,是十年后,我家新建的厂房招租,他们闻讯搬了过来,父亲以异常优惠的价格租给他们。

    其间也听了很多关于他们家的传闻,冬姨的服装生意蒸蒸日上,供不应求,但李叔嗜赌如命,越赌越大,没钱就借高利贷。起初,冬姨将赌债一一还清,但后来入不敷出,无法偿还,李叔只能被迫离家躲债。当冬姨攒钱将赌债一还,李叔就出现在家门口。好景不长,一段时间后,李叔又消失了。

    服装加工生意非常辛苦,看版,选料,车间加工,门面售卖,流程繁琐且费脑力和体力。冬姨,一个女人,一天到晚在为生意而忙活,还得照顾一双儿女,心中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但我们从未见冬姨抱怨过。搬进我家第二年后,据说李叔输红了眼,欠下了巨款,也许那时冬姨已绝望,没有再还。李叔终于在冬姨生活里消失了……

    今天,冬姨站在这里,与女儿对视,岁月无情地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但清秀的面庞还残留着当年的风姿。在我的眼里,从未见冬姨大声说过话,她是那么的温婉、优雅、娴静。此刻,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穿着嫁衣的女儿,她能不想起本该站在这个位置的李叔?能不感叹自己坎坷的一生?此刻女儿应该是她最大的安慰了,女儿像她一样能干,与大学同学相恋七年,共同携手来到株洲创业。

    这场婚礼,打动我的还有自始至终笑呵呵的新郎。他不是那种礼节性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纯朴的憨笑。这个来自山东的大男孩,并非凤凰男,我想他定是很爱她,所以才会不远千里追随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因为懂得所以珍惜,他才会像捡到了宝贝一样,一直那么开心地笑。

    有人说,太懂事的女人,一般不会有好的结果,会撒娇的女人才能让男人缴械投降。因为,太懂事的女人容易用自己的善良、大度纵容男人的自私、懦弱,就像冬姨一样。当然,也有懂事的幸福女人,但前提是她遇到了一个懂得珍惜她的男人。那天,我特别希望也愿意相信,笑呵呵的新郎一定是那个懂得珍惜的男人。

    生活的逻辑没有公式,诸多无常会让许多普通女人,面临没有选择的权利和勇气,许多看上去有道理的路径未必都是正确的选择。一个女人,从她结婚那天起,就要怀抱着美丽憧憬,开始一场未知的旅行。有人一路跋山涉水,过沙漠,遇暴雪,也有人顺风顺水,尽享美丽风光。无论是那种境遇,我觉得都应该像冬姨一样,保持平和心态,淡然面对一切,并坚信阳光终究会来。

    两个年代的女人,两段不同的婚姻,看着她们含泪相望,我唯有最诚挚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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