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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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石少华

    小时候能看上一场电影是一件奢侈的事。因为没钱买票,爬墙翻窗,或混在进场的人群中进入就成了常事,有时在电影散场前几分钟,工作人员打开大门,跑进去看个尾巴戏,都很满足。那时候,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人们对看电影的渴望十分强烈。

    有一天,我发现县电影公司的设备维修室和胶片修复室白天能看到免费电影。两个工作室一墙之隔,都在一楼,他们放映电影检测设备和胶片时,我就站在窗外看。因为要维修设备和胶片,电影时停时续,但好在有两个工作室,一个停,另一个说不定还在放映;遇上两个工作室都在放映,那就任我选择了。我羡慕死了这些工作就是天天看电影的人,心里盼望将来我能有这么一份职业。

    不久,我也在家里放上了电影。我放的是无声静止的电影。“放映机”很简单。外观是一个纸盒子,里面装了手电筒灯泡,连着外面自制的装了四节电池的电池盒。放映“镜头”是把纸盒的最窄的一侧剪成幻灯片大小或16mm胶片大小。晚上关上灯,把幻灯片、胶片一张张贴在这个口子上,上面的内容通过里面的灯光透射,一幅幅画面在墙面贴着的白纸上呈现出来。盒子必须严严实实,不能跑光。“放映机”简单粗陋,毫无美感可言,但点亮了黑夜和我们的“电影梦”。小伙伴们经常来我家聚集。

    可天天放映,电池消耗大。我用的电池本来就是家里和别人手电筒用过后丢弃的电池。我拿来后,常常要使劲摇晃多次,用牙咬一咬,用脚跺几下,再用凳脚稍微将其压扁,才有可能激发出最后一点电量。但即使这样,也用不了几次。于是我打上了家里电池的主意。家里的手电筒放在父母枕头下,我常常趁他们没注意,把里面的电池取下来,待我放完电影后,再悄悄还回去。有几次我听见母亲嘀咕,说现在电池质量差,没用几次就没电了。我给母亲说:“城里用手电筒机会少,电池不用也会自动放电。”母亲疑惑着点了点头。

    小伙伴们啧啧赞叹于我的妙想,也部分满足了他们看电影的欲望。但总是放同样的电影,小伙伴们渐渐没了兴趣。于是我想方设法、隔三差五找来一些“新片”来放,放映的时候还配了音:模仿播音员的声音,放幻灯读上面的字;放胶片,根据画面内容进行解说。大家觉得好玩,同时也好奇于我这么多的幻灯片、胶片怎么来的。其实这都是从电影公司的垃圾堆里捡来的,幻灯片是配合当时政治运动的,运动一过,就会淘汰;胶片是修复的时候剪下来的,有的短有的长。电影胶片特别有意思,我们在银幕上看着的一个个变幻的场景、动作,而在胶片上的变化却不大,可能需要十多帧甚至更多帧画面才能表现出来。电影有这么多的奥妙!

    “放电影”的日子是短暂和惬意的。成年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对电影都如痴如醉,写了并发表了不少影评,还尝试写过电影剧本,虽无建树,但曾经的爱好却延续到了下一代。我的孩子从事了电影策划和制作的工作。我想,这是不是当年种下的这颗“电影”的种子从我身上开花、在孩子这里结了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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