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陵腔和安仁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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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因为与郴州安仁县交界,在探访炎陵县的山川河流之际,便要偶尔探访相邻安仁县边界的一些山川典故,于是便在网上购买了一本同治版的《安仁县志》来读。山川之余,免不了趁着余兴又去看看安仁的方言民俗。以前总觉得安仁的方言民俗距离我们炎陵很遥远,特别是老家一个发小的母亲就是安仁香湾村嫁过来的,听她说的话,总感觉听不大懂,转弯拐角的,想学也学不上嘴,加上那几个发小兄弟都不讲他们母亲的“香湾话”,就越加感觉安仁话有点隔天隔地了。后来,进了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同事老家也是安仁的,而且是安仁县城的,听他讲话大多在似是而非之间,而他听我们讲“酃县本地话”则十分顺畅,几乎句句都听得懂,便觉得奇怪了。

    于是,在读《安仁县志》看到“方言”卷,便十分留意,仔细地阅读了一节“天时”篇:“天初明曰东边开亮,曰天光;早晨曰清早;近午曰茶时曰上半日;正午曰日中、曰晌午;午后曰下半日;晚曰夜晡;水冻成冰曰冰搆(音够);霰曰米崽雪;下雨曰落雨……”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莞尔笑。说到天象,炎陵本地话(县城、西乡)都与安仁的说法差不多:早晨即“清早”、天亮即“天光”,上午即“上半日(音匿)、晌(音少)午”、下午即“下(音哈)半日”,夜晚即“夜(音压)晡”、冰冻即“冰搆”、霰即“米崽雪”、下雨即“落雨”,这几乎与安仁话如出一辙,只是音调上有微小的变化而已。

    接着继续往下读,读“地理”篇,“山夹田曰冲又曰垅”,炎陵也这样叫,如鹿原镇(原塘田乡)有“南冲”“田垅”,船形乡有“水垅”“黄家垄”“冬茅垄”;“山远田多曰洞”,炎陵船形乡有“黄洞”,中村乡有“新开洞”“新家洞”;“山上曰顶、山峡曰坳颈”,炎陵本地话就叫“坳顶上”,鹿原便有“夹石坳”“塘望坳”“南头坳”“凤岭顶”;“山头有庙曰仙”,炎陵的“仙”便遍布全县大小山头:鹿原镇有“金紫仙”、霞阳镇(含原三河镇)有“婆婆仙”“阳鹿仙”“云露仙”、十都镇有“大富仙”“古老仙”、沔渡镇(含原石洲乡)有“风雨仙”“华盖仙”、垄溪乡有“大姑仙”“太和仙”、水口镇有“老沙仙”、策源乡有“杉木仙”“陈凤仙”“铁瓦仙”、下村乡有“鹫峰仙”“雷仙”、中村乡有“毛髻仙”“钟形仙”“羊角仙”……像这样共同的称呼山川地理名称方言词汇,几乎俯拾即是,可见,安仁话和炎陵本地话系出一源。饮食方面也几无差异。如,《安仁县志》上说“米之粗者曰糙米、精者曰熟米、蔬曰小菜、饮与食皆曰吃(音掐)”,炎陵本地话也是一样的说法,饮水叫“吃(掐)茶、吃(掐)水”、喝酒叫“吃酒”、吃饭叫“吃饭”、吃米粿叫“吃饺(音交,阴平)”。人事喜庆也差不多,《安仁县志》说:“喜庆曰做酒”,炎陵也如此;“送礼曰做人情”,炎陵也一样;“安葬曰出门”,炎陵也不例外,还可以叫做“还山”;“借物件曰借东西”,炎陵人也这样说;“止宿一夜曰歇一晡夜(音压)”,炎陵本地人也这样邀请人家;“不堪用曰要勿得”,炎陵西乡人也这样说;“分物曰表开”,炎陵本地话也是这样讲的,例如“把一篮花生分给很多人吃”,炎陵本地人这样说:“马一篮落花生表得蛮多宁掐”……看来大凡两县唇齿相依,山水相连,许多的语言和风俗都是相去不远的,就如炎陵与茶陵的本地方言和客家方言一样,炎陵平乐的“桂东腔”与桂东县城的方言一样。

    读着《安仁县志》,思绪和言语回归到清朝同治年间的方言之中,今天和古往几乎就没有了距离。语言实在是一个十分奇妙的媒介,它把历史和现实、时间和空间串联成一个整体,让人感到亲切和谐,感到“远亲不如近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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